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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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的痛苦里朱鸾看到了很多人。
很多人从她的身边走过。
有明艳的女子，憨厚的胖大叔，眼神坚毅哀伤抱着个药箱的男子，有拎着把斧头浑身赤膊的壮汉，他们并排站在前方向自己回过头来。
她看见有身材高挑大气爽朗的红衣女子向自己走来，一把抓起自己放到了她的肩上。
她看见胡茬邋遢的老头枕着一把生锈的铁剑，抱着一个油腻腻的葫芦痛饮。
她还看到一个模糊的小小身影，不知为何看不清他的脸。
在整个过程中，朱鸾其实曾经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然而看到了那个人影。宋怀竹站在她的床边，仿佛一座雕像，没有任何感情地进行着这一切，很大可能会夺走这个年轻女子性命的这一切。
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个时候更像一位宗师。
朱鸾不知道这个过程是如何结束。
也一切太复杂，她的心里有太多东西。
有对上上辈子没能告别的那些人的思念，有上辈子学习狙击时无数次的历练，还有她藏在她心底最深处不能对人言的那一点东西。
总之，她挺了过去。
野火烧不尽。
在无比荒芜的时间里，她看到属于她的草原。
已经不再是荒原的草原。
龟裂的土地和漫天的黑土已经不见，地面上涌出无数泉水，汇成条条错落有致的小溪。
而在更远的地方，朱鸾听见波涛拍打河岸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眼眶有些发热。
那是十二条宽阔的江河。
她的十二条主经脉，终于重新构建。
河水汹涌，畅通无阻，滋润出肥沃的土壤，更绵延出翠绿的山峰。
山野间空气清新极了，天地元气跌宕而来。
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这感觉是那么的久违，隔了整整一辈子，长的简直让朱鸾险些已经忘记。
这才是通畅的经脉汇入天地元气的感觉。
她感到心跳在慢慢加快，她深深吸进一口气，烂熟于心的导引术在体内运转开来。
然后。
体内一窍不通，数千次尝试屡败屡战的朱鸾，今生今世终于第一次重新感觉了那一声召唤。
真正到来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平静的。
一股气息从天地而来，透入她的身体。
与她的身体同调融合。
那是天地的气息。
在那一瞬间朱鸾再次想起了很多东西，鸾凤齐鸣，百花盛开，天之浩渺地之厚坤，重重兮宫墙，淡淡兮江烟。
而那些前前世听过的那些声音，终于再次回到了她的身边。
天道有常。
列星随旋，日月递照，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
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
而人道循环往复，繁衍生息。
一片落叶的风，都是天地的气息。
徽州的粉墙黛瓦，神都宫墙深深，那里吹来的风带着古老的气息来到朱鸾的身边。
这些都是天地人循环往复的气息。
这感觉如此令人怀念，穿越了整整一世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终于重新回到了那扇门里，回到了那条道路上。
然后她原本无法积蓄的天地元气，终于切切实实通过窍穴，进入她的经脉，成为了她为数不多的真元。
而真元在今生还有些贫瘠狭窄的经脉里运行，虽然狭窄却有有如她上上辈子那样通畅，而不是之前无数次失败的尝试里的堵塞不通。
这对她而言，已经够了。
原本脆弱不堪的肉体，随着真元的运行，正在逐渐接近修行者的身体。
啊……
朱鸾仔细体味着这种变化，抿紧了嘴唇。
也许是因为实在是在极短的时间里经历了那么多，也许是因为身体内部还在各种乱窜的气流，也许是因为自己唯一的妹妹在身边。
她的眼眶有些热。
心头也有些热。
她久违地有些感慨。
对于修行者而言，这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经脉和窍穴，绝对算不上天赋异禀。
但对这辈子的她而言却是那么的来之不易。
置之死地而后生。
谈何容易。
朱九小姐这副原本绝对无法修行的，一窍不通的身体，在经历无数次的毁灭和重铸后，居然重新获得了踏入那个世界的资格。
成为一个修行者的资格。
曾经这资格对她而言是如此的唾手可得，以至于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聚气时的感受。
但今生今世，此时此刻，在无数次死去又活来，原本以为此生无可为的少女，在重新感受到天地气息之后，却很难形容现在的感受。
当年独自一人在火海中灰飞烟灭，朱鸾都没有哭过，如今依旧没有流泪。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从心头涌出的水汽，悄悄浸透眼眶。
当然，没有流出来。
在漫长的仿佛无数个黑夜之后，她终于真真正正回到了这片天地间。
朱鸾感受着内心汹涌的心潮，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他的身影。
此生她的个头还太小，所以他看着很高大。
他说一切都交给你了，她本能地应承了下来。
既然她已经恢复，那么理所应当去收拾上面的烂摊子，这样的安排她觉得无比自然，没有什么。
然后她向他道谢。
虽然这不是简单的人情，但此时她除了道谢也不知说些什么。
她今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宗师。
然后密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宋怀竹背对着她，看那个样子似乎是打算要走。
头顶上的厮杀声变得愈发激烈，朱鸾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息。
宋怀竹站直身体，握紧长刀，他知道这女子体内的筋脉已经恢复正常，之后她的死活端看她自己的造化，他今日已经仁至义尽，所以他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然而他只迈了三步，就停住了。
他听到身后的少女吸了一口气。
然后有微微的气旋在密室中升起，极轻微，但切切实实是来自于那个世界的波动出现了。
一旁的晋阳公主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一口气后。
身后的少女，聚气成功，进入聚气境。
在整个中土大陆，迄今为止有记录的最快聚气记录是成宗皇帝所创，只花了一天时间。
据说成宗皇帝幼年驽钝，不受先帝重视，藏在冷宫到十岁还一字不识。在十岁那年，先帝终于想起这个儿子，给了他一本导引术，让太监念给他听，却没想到在听完整本导引术后只过了一天，成宗皇帝居然在冷宫聚气成功。
虽然只是聚气，但此等速度世所罕见，震惊朝野，成宗皇帝也被接出冷宫，开始了他传奇的一生。
但一口气之后，聚气。
宋怀竹从未见过。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也许这个少女是曾经有过修炼经历，之后意外退境，这样的话，速度快一些，也没那么夸张。
只是聚气而已，稀奇是稀奇，但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宋怀竹继续准备离开，抬起脚，正要落地。
他的脚停在了半空中。
少女从床上坐起，横过身来，双脚触到地面，摇摇晃晃的站起，走了一步。
更为激烈的气旋和波动从她身上传来。
就在这一步之后。
身后的少女，身上的气息同调贯通，进入融合境。
一步，破境融合。
花费五年才从聚气入融合的晋阳公主在一旁只觉受到了暴击。
宋怀竹感受着身后少女的气息，握紧了刀柄。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稍稍改变了预言，却没想到，他的一时冲动，很有可能放出了一只怪物。
这还没有完。
身后传来金属的碰撞声。
朱鸾解开了一直戴在手上的护腕。
随后她缓缓舒展身躯，摆了一个起手式。
她的姿势有些奇怪，一手向前空握，一手背在身后。
宋怀竹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少女空握的手，然后他明白了。
这是一种剑法的起手式。
她居然打算练剑。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密室突然风声再起，少女一剑下劈，明明手中无剑却有剑风产生，呼啸的剑风吹荡起地上的灰尘，天地元气如同龙卷风一般缠身而上，四面八方向少女的身体扑来，源源不断汇入她体内经脉窍穴之中！
咔！咔！咔！
朱鸾浑身筋骨都发出清脆的响声，而此时舞剑的少女整个人乘风而上，身形越来越快，让人炫目。
忽然之间，只听到少女体内一道透骨之声，凭空一声霹雳，少女猛然呼出口气，手握空剑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度，衣裙如扇展开，握剑之手下劈。
砰！
密室地面上铺就的极为厚实的青石板，凭空裂开，裂纹如闪电般扩散龟裂，伴随着令人心惊肉跳的碎裂声，化为齑粉。
宋怀竹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仪天境！
就在这一剑之后。
身前的少女，身上的气息接通天元，进入仪天境。
一剑，破境仪天！
这已不是世所罕见，而是惊世骇俗。
他到底救了个什么样的人？
在漫长的痛苦里朱鸾看到了很多人。
很多人从她的身边走过。
有明艳的女子，憨厚的胖大叔，眼神坚毅哀伤抱着个药箱的男子，有拎着把斧头浑身赤膊的壮汉，他们并排站在前方向自己回过头来。
她看见有身材高挑大气爽朗的红衣女子向自己走来，一把抓起自己放到了她的肩上。
她看见胡茬邋遢的老头枕着一把生锈的铁剑，抱着一个油腻腻的葫芦痛饮。
她还看到一个模糊的小小身影，不知为何看不清他的脸。
在整个过程中，朱鸾其实曾经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然而看到了那个人影。宋怀竹站在她的床边，仿佛一座雕像，没有任何感情地进行着这一切，很大可能会夺走这个年轻女子性命的这一切。
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个时候更像一位宗师。
朱鸾不知道这个过程是如何结束。
也一切太复杂，她的心里有太多东西。
有对上上辈子没能告别的那些人的思念，有上辈子学习狙击时无数次的历练，还有她藏在她心底最深处不能对人言的那一点东西。
总之，她挺了过去。
野火烧不尽。
在无比荒芜的时间里，她看到属于她的草原。
已经不再是荒原的草原。
龟裂的土地和漫天的黑土已经不见，地面上涌出无数泉水，汇成条条错落有致的小溪。
而在更远的地方，朱鸾听见波涛拍打河岸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眼眶有些发热。
那是十二条宽阔的江河。
她的十二条主经脉，终于重新构建。
河水汹涌，畅通无阻，滋润出肥沃的土壤，更绵延出翠绿的山峰。
山野间空气清新极了，天地元气跌宕而来。
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这感觉是那么的久违，隔了整整一辈子，长的简直让朱鸾险些已经忘记。
这才是通畅的经脉汇入天地元气的感觉。
她感到心跳在慢慢加快，她深深吸进一口气，烂熟于心的导引术在体内运转开来。
然后。
体内一窍不通，数千次尝试屡败屡战的朱鸾，今生今世终于第一次重新感觉了那一声召唤。
真正到来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平静的。
一股气息从天地而来，透入她的身体。
与她的身体同调融合。
那是天地的气息。
在那一瞬间朱鸾再次想起了很多东西，鸾凤齐鸣，百花盛开，天之浩渺地之厚坤，重重兮宫墙，淡淡兮江烟。
而那些前前世听过的那些声音，终于再次回到了她的身边。
天道有常。
列星随旋，日月递照，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
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
而人道循环往复，繁衍生息。
一片落叶的风，都是天地的气息。
徽州的粉墙黛瓦，神都宫墙深深，那里吹来的风带着古老的气息来到朱鸾的身边。
这些都是天地人循环往复的气息。
这感觉如此令人怀念，穿越了整整一世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终于重新回到了那扇门里，回到了那条道路上。
然后她原本无法积蓄的天地元气，终于切切实实通过窍穴，进入她的经脉，成为了她为数不多的真元。
而真元在今生还有些贫瘠狭窄的经脉里运行，虽然狭窄却有有如她上上辈子那样通畅，而不是之前无数次失败的尝试里的堵塞不通。
这对她而言，已经够了。
原本脆弱不堪的肉体，随着真元的运行，正在逐渐接近修行者的身体。
啊……
朱鸾仔细体味着这种变化，抿紧了嘴唇。
也许是因为实在是在极短的时间里经历了那么多，也许是因为身体内部还在各种乱窜的气流，也许是因为自己唯一的妹妹在身边。
她的眼眶有些热。
心头也有些热。
她久违地有些感慨。
对于修行者而言，这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经脉和窍穴，绝对算不上天赋异禀。
但对这辈子的她而言却是那么的来之不易。
置之死地而后生。
谈何容易。
朱九小姐这副原本绝对无法修行的，一窍不通的身体，在经历无数次的毁灭和重铸后，居然重新获得了踏入那个世界的资格。
成为一个修行者的资格。
曾经这资格对她而言是如此的唾手可得，以至于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聚气时的感受。
但今生今世，此时此刻，在无数次死去又活来，原本以为此生无可为的少女，在重新感受到天地气息之后，却很难形容现在的感受。
当年独自一人在火海中灰飞烟灭，朱鸾都没有哭过，如今依旧没有流泪。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从心头涌出的水汽，悄悄浸透眼眶。
当然，没有流出来。
在漫长的仿佛无数个黑夜之后，她终于真真正正回到了这片天地间。
朱鸾感受着内心汹涌的心潮，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他的身影。
此生她的个头还太小，所以他看着很高大。
他说一切都交给你了，她本能地应承了下来。
既然她已经恢复，那么理所应当去收拾上面的烂摊子，这样的安排她觉得无比自然，没有什么。
然后她向他道谢。
虽然这不是简单的人情，但此时她除了道谢也不知说些什么。
她今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宗师。
然后密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宋怀竹背对着她，看那个样子似乎是打算要走。
头顶上的厮杀声变得愈发激烈，朱鸾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息。
宋怀竹站直身体，握紧长刀，他知道这女子体内的筋脉已经恢复正常，之后她的死活端看她自己的造化，他今日已经仁至义尽，所以他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然而他只迈了三步，就停住了。
他听到身后的少女吸了一口气。
然后有微微的气旋在密室中升起，极轻微，但切切实实是来自于那个世界的波动出现了。
一旁的晋阳公主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一口气后。
身后的少女，聚气成功，进入聚气境。
在整个中土大陆，迄今为止有记录的最快聚气记录是成宗皇帝所创，只花了一天时间。
据说成宗皇帝幼年驽钝，不受先帝重视，藏在冷宫到十岁还一字不识。在十岁那年，先帝终于想起这个儿子，给了他一本导引术，让太监念给他听，却没想到在听完整本导引术后只过了一天，成宗皇帝居然在冷宫聚气成功。
虽然只是聚气，但此等速度世所罕见，震惊朝野，成宗皇帝也被接出冷宫，开始了他传奇的一生。
但一口气之后，聚气。
宋怀竹从未见过。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也许这个少女是曾经有过修炼经历，之后意外退境，这样的话，速度快一些，也没那么夸张。
只是聚气而已，稀奇是稀奇，但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宋怀竹继续准备离开，抬起脚，正要落地。
他的脚停在了半空中。
少女从床上坐起，横过身来，双脚触到地面，摇摇晃晃的站起，走了一步。
更为激烈的气旋和波动从她身上传来。
就在这一步之后。
身后的少女，身上的气息同调贯通，进入融合境。
一步，破境融合。
花费五年才从聚气入融合的晋阳公主在一旁只觉受到了暴击。
宋怀竹感受着身后少女的气息，握紧了刀柄。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稍稍改变了预言，却没想到，他的一时冲动，很有可能放出了一只怪物。
这还没有完。
身后传来金属的碰撞声。
朱鸾解开了一直戴在手上的护腕。
随后她缓缓舒展身躯，摆了一个起手式。
她的姿势有些奇怪，一手向前空握，一手背在身后。
宋怀竹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少女空握的手，然后他明白了。
这是一种剑法的起手式。
她居然打算练剑。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密室突然风声再起，少女一剑下劈，明明手中无剑却有剑风产生，呼啸的剑风吹荡起地上的灰尘，天地元气如同龙卷风一般缠身而上，四面八方向少女的身体扑来，源源不断汇入她体内经脉窍穴之中！
咔！咔！咔！
朱鸾浑身筋骨都发出清脆的响声，而此时舞剑的少女整个人乘风而上，身形越来越快，让人炫目。
忽然之间，只听到少女体内一道透骨之声，凭空一声霹雳，少女猛然呼出口气，手握空剑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度，衣裙如扇展开，握剑之手下劈。
砰！
密室地面上铺就的极为厚实的青石板，凭空裂开，裂纹如闪电般扩散龟裂，伴随着令人心惊肉跳的碎裂声，化为齑粉。
宋怀竹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仪天境！
就在这一剑之后。
身前的少女，身上的气息接通天元，进入仪天境。
一剑，破境仪天！
这已不是世所罕见，而是惊世骇俗。
他到底救了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