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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大结局:流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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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竹君不是小孩子了,梁猗猗的沉默让她秒懂。

    还以为梁猗猗恨顾久,所以三年来对顾久绝口不提。小姑娘如今也经历过一些感情上的波折了,突然明白了梁猗猗掩藏在面具下的真正感情。

    想明白了,徐竹君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想要说点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

    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梁猗猗摇头:“不,不是的。”

    她否认……

    明眸内无限苍凉。

    猗猗很平静,徐竹君却鼻尖发酸。她捏了捏自己鼻梁,把眼泪捏回去,激动道:“姐姐,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你就承认了吧。你这么一直憋着,一定很难受吧。”

    “不,我没有。”猗猗把头摇得更厉害了,“我没有。我怎么可能爱上他?!”

    最后那句,声音拔高,尖锐得根本不像平时的她。徐竹君被她的态度吓坏了, 噤了声,瞪大眼睛。

    停了一停,猗猗闭上眼睛,缓缓道:“而且,你都说了,他结婚了。他和刘佳结婚了吧?那就更不能胡说了,圈子才多大,这样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

    徐竹君还年轻,不知道这种传言,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苗头,对于体制内、新婚燕尔的顾久会有什么影响。

    她以前就不会承认,如今更加坚决不承认了!

    “那你刚才怎么……”

    “我那是低血糖!给我弄块巧克力就好了!”

    之后,无论徐竹君再怎么追问,梁猗猗咬死了自己就是低血糖所以晕厥。她问徐竹君要了一块巧克力含在嘴里,甜味在唇齿间化开,忍着心中的苦涩,颤巍巍站起来:“走吧,我们去看看晚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徐竹君不放心地说:“你别去了,既然是低血糖,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自己去就行。”

    梁猗猗正好需要独处,也就没有推托,让徐竹君自己去了。

    等徐竹君出了门,她才呆然跌坐落沙发上。

    “顾久,祝你新婚快乐。”

    “祝你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从头到尾,猗猗再没有跌落一颗眼泪。

    她告诉自己,她没有资格。

    ……

    徐竹君在厨房里查看一遍,又去龙凤厅看了一遍,黄晶早就在龙凤厅里盯着场子了,见到她来,笑道:“有我在呢,你放心好了。”

    “原来黄晶姐姐在,早知道我偷懒去了。”徐竹君和黄晶关系很好,互相开起了玩笑,黄晶见她在看宾客座位,就说:“宾客座位可别搞错了。”

    徐竹君头也不抬道:“放心啦,不会的。”

    “还有里面的那一桌?”

    “早就准备好了。”

    龙凤厅后面安排了个隐蔽的小房间,款待的是谁,都不明说,都知道。黄晶带着徐竹君进去房间里看了,“从一把手到秘书,一个都不错。”

    黄晶眼光落在一把手的位置上,沉吟道:“这一位是好人,实干派。宁县多亏了有他才过上好日子啊。只可惜这次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接待他了。”

    “什么意思?”徐竹君吓一跳。

    黄晶见她紧张兮兮的,不禁笑起来:“瞧把你给吓的!人家要高升了,到市委进班子!”

    “哇,那可真的是大好事!以他的能力,到了大舞台上会有更大作为吧!”徐竹君也替那一位开心,开心一会,又八卦,“那,谁来接任?”

    “听说是按步挪位,不过,班子里会空降一个。”

    这些官场的事情,徐竹君就不怎么懂,也不怎么关心了。

    但,紧接着黄晶趴在她耳边说出的那个名字,却令她眼前一亮:“真的?”

    黄晶离了一点,含笑:“真的!不会错!”

    “哇,那真的太好了!顾久哥哥要回来了!”

    ……

    同一时间,梁猗猗在办公室里,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发呆:……任命顾久同-志为宁县副县长。

    红红的印章,格外扎眼。

    看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时间,外头传来礼炮的巨响,隆隆炮声和欢呼声把梁猗猗回到现实中,她深深吸一口气,“很好。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把手机收起,打开门走出去。

    门外,秦芳彤婚礼的气氛正到最最热烈的时候。漫天彩带飘扬,好像在下一场五彩缤纷的雪。

    猗猗独自走进“雪”中,坚定,寂寥。

    ……

    秦芳彤婚礼后第二天,就被梁猗猗送到欧洲度蜜月。

    猗猗很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准备妥当之后,她把徐竹君和黄晶叫进办公室,让她们把门关上。徐竹君和黄晶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梁猗猗说:“你们坐。”

    两人依言坐下。

    “黄晶,你在这里工作多少年了?”

    黄晶说:“五年了。”

    梁猗猗点点头,很感慨,长叹:“五年了,得乐园办起来,也不过六年时间。”

    “而我们宁县的蘑菇酱、辣椒酱、笋干、通过得乐园卖向了全国。我们的竹编甚至通过吉布提卖进了非洲。”黄晶眼睛闪着光,“猗猗,你真了不起。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猗猗摆摆手:“别别别,千万不要这样说。这里都是自己人。”

    徐竹君没有说话,却也一脸赞成黄晶。

    梁猗猗说:“够了,够了,我赚到了足够我和我妈一辈子的钱。托大家的福气,大家日子都过得不坏。”

    “何止是不坏,”徐竹君说,“你大伯娘前几天给孙子摆上学酒,还在奥斯酒店办了二十桌!要放在六年前,能够在村口大排档摆上就不错了!”

    现在远近都知道梁村人富得流油。

    猗猗说:“那是大家勤劳肯干,和我没什么关系。”

    徐竹君说:“你就是谦虚。”

    黄晶却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来,她皱起眉头:“老板娘,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不妨直说。”

    “好,那我直说了,”梁猗猗看着她们两个,认认真真道:“我想把得乐园交给你们。”

    徐竹君和黄晶都是一怔,然后笑起来。

    “老板娘,你放心好了,我们会认真做好这儿的工作的。”黄晶笑哈哈,冷不防被徐竹君猛地打一下,徐竹君瞪着梁猗猗,满脸震惊:“猗猗姐姐,你开什么玩笑?!”

    毕竟比较了解梁猗猗,徐竹君比黄晶还要快明白猗猗话里的意思,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晶笑容僵住,开始咂摸出味道来:“你该不会……”

    “没错。”梁猗猗点点头,“我要把得乐园赠予给你们,两个。”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只交给徐竹君一个,她太年轻且经验不足,无法守住江山;只交给黄晶,她毕竟不是梁村本土人,难免生出枝节。

    唯独一起托付,才最稳妥。

    “我打算回省城,养老。”

    黄晶见她那么年轻就语气沧桑的说出“养老”两个字来,不由得噗嗤一笑。徐竹君却感到凄然,她轻声说:“猗猗姐姐,你是不是为了……”

    “顾久”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吐出,猗猗急急打断:“不要乱猜,我只是累了。”

    她语气里并无商量的意思,纯粹告知她们两个而已。

    黄晶和徐竹君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只得答应下来。

    “那好,猗猗姐姐,得乐园就交给我们两个吧。以后……随时欢迎你回来。”

    听到她们这样说,猗猗才放下心,露出真心笑意:“好。我以后都不会回这里了。”

    她来到窗边,说:“我只有一个请求,以后请尽量保持这个地方。”

    说罢,她拉开窗帘。

    透明玻璃外一片耀眼的紫色。

    无数雏菊在艳阳下迎风飘摇,婀娜多姿,一如那林中精灵少女贝尔蒂斯。

    徐竹君眼内一酸,低了头,捏着鼻子,闷闷道:“好。”

    ……

    深圳。

    刘佳闯入顾久卧室,惊怒交加:“顾久,你做这么大的决定怎么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顾久正在收拾行李,并没有因为刘佳的恼怒而减慢半点动作。他头也不抬:“早就决定好的。”

    刘佳怒极反笑:“都什么情况了,你还想着升官!看不出你是这样的官迷啊!”

    “只是刚好有个机会而已。”顾久反应很平静,随手把两瓶药塞进行李箱,“好不容易把底子洗清白了,做点儿实际工作吧。”

    刘佳一把把药瓶子拿出来,尖叫:“你疯了!你现在还带瘤生存!如果在那边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顾久垂眸,避开她的视线:“那就把我埋在宁县的竹林中。”

    刘佳知道已经不可能再说服他,手一松,药瓶掉落在床上。顾久一言不发地,弯腰捡起那药瓶,放进行李箱里,合上箱子。

    “那么我走了,家里拜托你了。”

    他声音低沉,那是诀别。

    淋巴转移又带瘤生存了三年,离开了医疗发达的大城市,顾久独自在那边,是要回去履职,还是要回去寻个归宿?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男人拖着行李箱转身出了门,刘佳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地落下泪来。

    ……

    交接手续办得很快,既无债务纠纷,又没有旁人作梗,短短一个星期不到,得乐园这个全省知名的农村休闲游领军品牌就换了主人。

    法人代表上“梁猗猗”三个字换成了“徐竹君”“黄晶”五个字,除此之外,所有不变。

    一切,平静得像那缓缓流淌的古水河。

    七月二十二日,太阳停留在黄道十二宫巨蟹座的最后一天,梁猗猗带着简单的行李,奥迪Q5一车塞完。

    徐竹君和黄晶带着全体员工站在路边,依依不舍。

    梁猗猗心里也怪不好受的,离开奋斗了六年的家乡,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她好歹忍着情绪,笑道:“别这样嘛。每年清明我还是要回来的。”

    “猗猗姐姐,不要光清明回来啊。平时也要常回来看看。”

    猗猗拍拍徐竹君肩膀,又抱了抱黄晶,笑而不语。

    不少亲戚都来告别过了,所以,来送她的人不多。

    发动车子,戴上墨镜,她拧开音响,香港歌星叶倩文甜润柔丽的歌声缓缓流出:

    去

    流逝似金年月

    如何令往昔留住

    金光里

    难在雨中重遇

    前尘事倍添凌乱

    ……

    夏天的雨骤然而至,大雨倾盆,把天地间连成朦胧一片。

    国道上,两辆车擦肩而过,司机小刘目光如炬,只一眼,就再移不开:“哇,那个奥迪好拉风,竟然是女司机在开?”

    “专心看路吧。”

    后排座上坐着的男人俊眉微拧,不怒而威。

    疾病没有为他增添憔悴,只多了别样韵味,竟好看得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

    顾久看向左边,猗猗的车在他的右侧通过,他没有看见她。

    他的目光落在国道旁边的护栏上,那里是地势低处,雨水汇成小溪汨汨流淌。

    六年前,他醉酒卧倒在那里,然后认识了梁猗猗。

    小刘搭讪:“那边有东西吗?”

    “……”顾久凝思了几秒,说,“没有。”

    “阿嚏!”小刘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地笑道:“领导,我有点儿对花过敏。”

    一小朵紫色雏菊挂在后视镜上,晃晃悠悠,空调风把它清幽香气吹散在车厢里。

    顾久仰头向后,靠在座椅靠背,闭目:“憋着。”

    小刘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再无相见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