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檀郎 > 270 夜袭(下)

270 夜袭(下)

作者:海青拿天鹅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些刺客显然被这动静打了个措手不及, 且柏隆埋伏下的人都是厮杀好手, 又人多势众, 待得公子这厢威风凛凛驾到的时候,那船上的打斗已经结束了。船上横七竖八躺着些尸首, 还有几人,被官府士卒打扮的二十余人押着,抱头蹲在地上。

    可惜公子这回随身带了剑来,本有上阵大干一番的架势, 见此情景,神色颇为扫兴。

    虞衍和陆笈都已经走了出来,看上去衣冠不整,显然是匆匆起的身。

    待得船靠近,两相照面, 虞衍看到我们, 神色吃惊不已。而他身边的陆笈看到了公子,更是神色大变。

    不待他们说话,公子已经上前,向陆笈高声道:“伯载,两年未见, 别来无恙。”

    陆笈的脸色又是一变, 更加惊疑。

    虞衍看看他,又看看公子和我, 茫然而狐疑。

    柏隆及时地咳一声, 向二人拱手道:“陆主簿和虞公子受惊了。今夜之事还须从长计议, 此地非说话的去处,不若到船庐详谈。”

    陆笈的面色已经恢复了镇定,颔首:“此言甚是。”说罢,请公子上船。

    “未知都督亲临,我等未曾远迎,着实唐突。”才进船庐,陆笈即摒退闲杂人等,向公子行礼道。

    闻得陆笈的称呼,虞衍看向公子的目光更是惊疑不定。

    公子将陆笈扶住,道:“伯载不必多礼。我此来扬州不欲声张,你我仍如前年在雒阳之时相称便是。”

    陆笈也不再客气,起身之后,看着公子道:“早闻元初去了凉州,不想今日现身此处,想必是有要事。”

    公子不紧不慢,道:“说来话长,我陪霓生路过贵地,不想正遇到上了此事。”

    果然,听到我的名字,陆笈的目光即刻落在了我身上。

    我微笑地施了个礼:“云霓生拜见主簿。”

    “如此说来,雒阳的传闻是真的。”好一会,陆笈才开口道,“元初那侍婢云氏不曾身亡,如今又回来了。你为了她,不惜与家中反目。”

    公子没有否认,道:“若无霓生,只怕今日伯载与虞公子皆丧命于贼人之手。”

    “哦?”闻得此言,陆笈和虞衍皆惊诧。

    “此言怎讲?”陆笈问。

    我说:“今晨我等临行之前,大风忽将西北角屋瓦刮下。我心中有疑,即卜问一卦。其象大凶,暗指今夜将路遇血光。我心中不宁,将此事告知公子,请柏县长率部一路护送,不想竟在这桃叶渡遇到了贼人半夜来袭。”

    “竟有此事。”陆笈将信将疑,看着我,“未知那卦象详细如何?”

    我说:“那卦象乃两坎相叠,君子落难而小人得势,可谓难加一难。而其天垣方位所应者亦有二,小者为表,乃在海盐;大者为里,却在扬州。海盐不过扬州一县,其变却可牵扯出扬州大变,若任其发作,乃有一场生灵涂炭的祸事,干系重大,我故不敢怠慢。”

    室中有片刻安静,未几,却听陆笈笑了一声。

    “传闻云氏秘术出神入化,如卿所言,果名不虚传。”他故作轻松地看着我,“不过话虽如此,我等皆安分守己之人,不知何以遇得这等凶事?卿既卜得此事,未知上天可曾示下因由?”

    我说:“此事我也曾卜问,然卦象凌乱,不易观察。不过有一事,乃是明了。”

    “何事?”陆笈紧问道。

    我不答话,却看着虞衍,道:“我所习家学之中,亦有观色识相之法。方才与虞公子照面,我便察觉虞公子气色与前番所见,差别甚大。”

    虞衍眉间微微一动:“甚差别?”

    “公子印堂发黑,一道晦气直贯天灵,只怕近来有小人暗算,已危在旦夕。”

    虞衍看着我,目光不定,却仍旧镇定:“早两日我便听闻了夫人回到了海盐,虞氏内宅之事,想必夫人不必推算也有所耳闻。”

    我说:“府上之事,我确有所听闻。不过以公子面相所见,那暗算公子的小人并非在别处,却在公子身边。”

    虞衍终于面色绷起。

    “哦?”他即问道,“是谁?”

    “这却是不知。”我说罢,缓下声音,“不过公子也不必焦心,上天既示下此事,自是有眷顾陆主簿和虞公子之意。今夜我等挫败了贼人,顺藤摸瓜,想来总有些收获。”

    陆笈与虞衍相视一眼,神色皆沉下。

    柏隆在一旁适时地开口道:“夫人此言甚是。主簿,那些刺客仍有活口,当场提审,问清来历,一切皆可明晓。”

    陆笈颔首,即刻令人将刺客押来。

    这些刺客显然不过是拿钱办事匪类,并非死士,受了擒也无人自尽,被带上来的时候,只跪在地上求饶。

    柏隆手下的一个大汉上前去,照着喊声最大的人脸上猛扇两下,喝道:“嚎甚嚎!乖乖听县长问话,但有隐瞒,要尔等狗命!”

    那些人点头如捣蒜,待柏隆开口问话,他们即刻知无不言,将虞松收买他们来杀虞衍的事全供了出来。

    虞衍和陆笈听着,面色越来越难看。

    柏隆一脸吃惊之色:“虞松竟这般心狠手辣,明知陆主簿也在这船上,也敢下手谋害?”

    答话的刺客忙道:“此事小人等实不知情,我等只管看到船首船尾两盏红灯便动手,不知船上是何人……”

    话没说完,他又挨了大汉甩来的耳光:“问你了么,多嘴!”

    那人又捂着脸求饶。

    “你方才说得了红灯号令便动手。”虞衍打断道,“那升起红灯的是何人?”

    那刺客畏畏缩缩地看了身旁大汉一眼,小声道:“小人只知那是个管事,其余不知。”

    这时,虞衍忽而想起什么,站起身来。

    “这船上可有红灯?”他向身边的一个管事问道。

    那管事忙回答:“这船上用的皆扬州素色风灯,并无红色。”

    虞衍还想再说,外面忽而走进来两个官府军士,手里拉扯着一个人。

    “县长!”一个士卒道,“我等见此人鬼鬼祟祟要溜下船,便拿住了。”

    那人见到被士卒拿在手中的刺客,目光定了定,面色煞白。

    “公子!”他在虞衍面前跪下,大声道,“小人是见有贼人溜下了船,正要去追,不想竟被士卒误认作贼人,公子明鉴!”

    虞衍看着他,没有答话,却忽而道:“何良,我登船之后便不曾见你,你去了何处?”

    何良忙道:“小人早起是吃坏了肚子,上船之后体力不支,在客舱中昏睡过去,方才闻得乱事才被惊醒。”

    这是实话。我在何良吃的早膳里下足了药,以保证他上吐下泻无暇他顾然后睡作死狗。直到方才打斗时,我安排一人去给他喂解药,他刚醒来就闻得事情败露,自然惊慌失措地想逃,又自然落在了军士的手上。

    虞衍没接话,却令人去将何良舱中的物什尽皆取来,箱笼皆打开,摆在面前。

    何良全然不知所以,只不安地看着虞衍:“公子,这是……”

    “你箱中的那两只红灯何在?”虞衍道。

    何良睁大眼睛,有些结巴:“小人……小人并不曾带甚红灯……”

    虞衍冷笑一声,却转向身旁的另一位管事和几个仆人:“他方才果真一直在舱中昏睡?”

    那管事神色迟疑,与几人相觑片刻了,禀道:“小人等几个一直在船庐中服侍,不曾到舱中查看。”

    何良忙道:“小人所言句句是实!”

    虞衍“哼”一声,转向跪在不远处的刺客:“你方才说这船上接应的管事,是何人,你可知晓?”

    那刺客抬起眼睛,瞥了何良一眼,没说话。

    身后的军士用力踹一脚。

    那刺客哭丧着脸:“小人只管见红灯亮起便动手,谁人点的却是不知!”

    我看着何良额边细密的汗珠,清咳一声,看着何良道:“这位管事面色红润,宝光聚顶,想必近来必是有添宅置土的财运。”

    何良神色一震,随即怒目而视,声音发抖:“你……你莫含血喷人!”

    我一脸云淡风轻:“是不是含血喷人,一查便知。”

    虞衍盯着何良,面色愈发阴沉,突然起身,从腰间抽出剑来,走过去。

    “虞公子!”旁边的柏隆眼疾手快,忙将他拦住,劝道,“虞公子莫冲动,这些贼人之言,恐不可全信,还是暂且押下,待回海盐……”

    “小人但有一句谎言,天打雷劈!”那刺客忙道。

    旁边军士又踹来一脚:“住口!”

    “县长不必多言,是与不是,不必回海盐我也知晓!”虞衍铁青着脸,声音激动,“兄长一家暴亡之事尚且未知分晓,又逢父亲病危,我本不欲生事,一再退让,不想虞松心狠手辣,竟赶尽杀绝至此!”

    说罢,他回身一剑劈在凭几上。

    那凭几应声断为两半。

    何良趴在地上,一声不敢吭,身体瑟瑟发抖。

    柏隆又安抚了几句,将左右招呼上前,将何良和几个刺客押了下去。

    虞衍忽而向陆笈,行一礼:“我将伯载兄请来调解,原想他看在伯载兄面上,会收敛收敛,不料险些连累兄性命,实愧疚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