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妃入宫墙 > 舞伎泪,无心再续笙歌梦

舞伎泪,无心再续笙歌梦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慌乱地逃离了花园,一路跌跌撞撞,恍惚迷惘,终于来到了那堵墙下,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扇暗门。

    天仿佛在一瞬间黑了下来,瑟瑟晚风、丝丝冷雨,将我禁锢在这片幽暗无措之中,怎么逃都逃不出去……倏然门开,一道白光乍现,我扑了过去,拥住那束温暖。

    “宜儿,别怕,没事了。”庆安世为我系上玉色云绸披风,我曾说过,这轻柔的色泽会让我忆起家乡的碧云山,草长莺飞三月天,香薰花暖放纸鸢。

    我搂着双臂,渐渐恢复了几许暖意,思绪却依然困在方才的噩梦里。庆安世关上门,轻抚我颤抖的肩:“我们这里,是另一方天地。”

    可这句话好似道破心事一般,抑制的眼泪倾流而下,泪珠登时披了一脸:“你又想为我开脱,那边的事与我无干么?可看着自己的妹妹和夫君走向深渊,我怎能够不难过,就像你为我难过一样。”

    “这不一样……”他感慨道,唇角泛起一丝苦涩,很浅的弧度,却溢着很深的悲凉。

    “因为、我是对的。”

    我惘然抬头,一颗眼泪缓缓落在唇间,冰冷的苦涩。

    我错了么?又或者,我从来就没有对过……我捂着伤口在这条无法回头的路上黯然前行,忙忙无着的心绪注定了悲伤的结局。喜欢我的人,我真挚地回应;蔑视我的人,我知趣地避开;可我想救却救不了的人,我能给予的只有愧疚和眼泪,他们一定会怨恨我吧?

    为什么不会呢,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这个不断葬送自己的自己……我惨然一笑,转过身,又朝那个囚笼中的囚笼走去。

    “安,我们去饮些酒吧。”

    我第一次这么唤庆安世,他显然很意外,连忙跟在我身侧,眼中的忧伤、嘴角的苦涩皆已消散,化作春阳般的温暖与温柔。

    到底还是年轻,如轻风白云般的心境。我淡笑着,冷风拂过,飘曳的青丝中惊现一丝银白,我拈在指尖细看,目光变得苍茫。我虽只比他大几岁,却是很老了,心的凋零是连似水光阴都赶不上的步伐。

    “宜儿,你知道吗。有一种花叫做风信子。”庆安世突然郑重开口,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紧要的事,谁知他却聊起了花草。

    “它们的花期过后,倘若想再开花,就要剪掉之前奄奄一息的花朵。所以它们也代表着重生的爱。忘记过去的悲伤,开始崭新的欢悦。”他说完,从袖口拿出一柄小刀,划断了我手中的白发。

    (虽然汉朝那会木有风信子,但它的花语很凄美,还是忍不住写进来惹。)

    回到偏殿后,我吩咐宫娥快烫了酒送来。

    “娘娘,你眼睛还伤着呢,怎么能饮酒。”小蕊赶忙说道。

    “不要紧,是我喝,娘娘只是陪着举杯而已。”庆安世走到东南角,打开了另一侧的窗。窗外细雨霏霏,只能借着回廊灯笼的橘色光晕,勉强看清庭院的一角。

    是那座假山,他曾葬琴(葬情)在此,我恍然想起,今天又是十一月十七。这一天,于他定有着特别的意义。

    宫娥将酒捧了上来,他倒了两杯,执着青铜爵跟我的白玉盏相碰,不待我开口询问,他便悠悠地回答。

    “其实,十一月十七是我的生辰。”

    “你不是前几日行的冠礼么?”我有些疑惑。

    “之前同你说过,我出生不久,家中来了个游方的术士。但我没告诉你,他说的话很糟糕,我母亲听完之后即刻就哭了,这也是父母为何姑息我,让我悠闲自得的原因。”他执起铜爵一饮而尽:“他们说我的八字命局太差,所以对外就给我换了个生辰,可惜欺人却欺不了自己。”

    所以葬琴那天,他是想让我陪他过生辰么?一个谁都不愿承认的生辰。

    “也许那术士只是危言耸听,或根本就是算错了呢?你为何要选择认命?”

    “我原本不信的,后来信了。”他的目光从葬琴之处收回,缓缓落在我身上:“因为最重要的两句谶言,已被他言中一句,而另一句,我并不害怕,反而——”

    他用清风明月般的疏淡笑容结束了这个话题:“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又想做一番告别?可今天是我的生辰,你忍心吗?”

    “你怎么、就这么懂我?”我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因为你太天真,眼中藏不住事;而我用情太深,心里只想着你的事。”他用空了的青铜爵碰我盛满热酒的白玉盏:“别再告别了,因为不论怎样,我都会陪你到底。”

    “你真的猜到我想做什么了吗?”我仍是不信,毕竟这个念头是在墙下回想前尘时突然冒出来的,那瞬间,连我自己都被吓到了。可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犹犹豫豫、迟迟疑疑,我应该遵循自己,做一次决定。

    “不想再让悲剧继续,唯一的办法,便是让自己成为、第三个……生子的人。”

    手中的白玉盏掉落,摔在软厚的宫锦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碎了。我们皆低头望着碎片,沉默良久。

    “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决定这样做。我已经目睹了两次,若再发生一次、我真的受不了。”

    庆安世的脸有些苍白,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蹲下身捡起破碎的玉片,放进腰间的荷包:“别害怕,我会陪着你。”

    庆安世走后,我便回寝宫打开了一个不常用的沉香匣,这里边除了放着合德送来的药盒,还有之前张美人给的黑瓷瓶。

    这几年合德一直命人研制良药,想解开息肌丸残留在体内的毒性,可配药的神医说我们用息肌丸时年纪太轻,毒性早已深入,这些灵药虽能有所改善,但有孕的几率也不过一两成而已,更糟糕的是毒性在我们身体里留了太久,即便真的怀上孩子,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姐姐,命中注定的事,还是别想不开了。我们陪主上就好了,何必要多个孩子来分宠呢,是不是?”

    我叹了口气,黑瓷瓶在匣内闪着幽深的光,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要不把这两种药一起服用试试?

    我走到窗边,昂头看着浓墨般的夜空,闭上眼睛,似在和命运攀谈:“从小到大,我只对天祈求过两次,‘再见母亲一面’、‘治好爹爹的病’,可这两件都没有实现。而这次,能不能圆我一次心愿,让我有个孩子。”

    *

    “飞燕,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天下午,我让小萼去未央宫,请刘骜晚膳后来椒房殿,谁知不一会儿,他已匆匆赶来,担忧地问道。

    “不是的,就是有些想念主上。”我唇畔牵起笑容,努力回到昔日那心心相印的时光。

    刘骜握着我的手,脸上欣喜与诧异交杂,我的心潮亦是柔情与愁郁起伏,四目相对间,竟好似隔了一层屏障,拥得再紧,也仿佛横亘着距离。

    “小萼,你把外边的窗幔全都放下来。”我倦声吩咐道。

    刘骜会意,起身解开床帷,寝殿渐渐陷入黑暗。

    刘骜的吻这才落了下来,我也平复了紊乱的思绪,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回应他的温暖。远处有琴声传来,是刘骜为我弹过的《凤求凰》,借着这首曲子,我们终于重拾了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