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初心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日,蓝漓白月笙还没醒,战狂便传来消息,老夫人去了。

    蓝漓着实怔了一下,还是白月笙握了握她的手轻声安慰,她才反应过来,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蓝家。

    “漓儿……”易瑶轻叹了口气。

    “爹呢?”

    易瑶道:“你爹早上出去之后,母亲才没的,此时已经派人去请了,至于你大哥蓝烁,应该马上就到了。”

    蓝漓垂下眼眸,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周的丧事也有规制,一般为三天,第一日哭丧,第二日牲祭,第三日打穴入土并且要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完成才算尽了孝义,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如今又诰命在身,身份高贵,即便是到了蓝家也是贵客,便被易瑶安排在自己个儿的院子里,出去招呼那些前来吊唁的宾客。

    隐隐的,蓝漓听到前院传来的那些不高不低的哭泣之声,白月笙也转了回来。

    他休沐的日子还没过去,索性陪在蓝漓的身边。

    蓝漓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静默了会儿,蓝漓忽然道:“蓝修行还有几日到京?”战英连忙回道:“王爷已派战狂亲自去迎,日夜兼程,三日内当赶到。”

    蓝漓抬眸,对白月笙投去感激光芒。

    白月笙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嗯?”他迈步到了蓝漓身边坐下,握了握她的手,“别想太多。”

    蓝漓点点头,“去把江梦琪也带来吧。”战英也应声离去。

    其实她当真也没想太多,因为她对蓝老夫人本就没什么太深的感情,只是那老太太心心念念着蓝修行,却到死都没有再见到一面,她想起,难免觉得有些遗憾。

    人这辈子,无法逆转和弥补的遗憾总是太多。

    隔了会儿,战坤忽然面色凝重前来禀报什么。

    白月笙淡淡道:“知道了。”

    蓝漓抬眸瞧了一眼,“要紧事?要紧事便去吧,我这里没什么。”

    “不必。”白月笙挥挥手让战坤去自行处置,依旧陪在蓝漓身边。

    蓝漓不便再去前厅,一个多时辰之后,易瑶嘱咐玉宛送了些点心过来,蓝漓简单用了些,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似乎是蓝修谨回来了。

    蓝漓想了想,走了几步,站在院门口,看到了不远处灵堂上的情形。

    蓝烁神色带着几分悲伤,面容冷肃,直接在前厅跪棚,为来往吊唁的宾客叩头回礼,他是长房长孙,这些也和该是他要做的事情。

    蓝修谨才回来,光芒略微浑浊的眼睛看着那漆黑黑冷冰冰的棺木,身子似乎都变得佝偻起来,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蓝漓唇瓣蠕动了一下,她对老太太没什么感情,但对蓝修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此时看着父亲如此样子,心中着实也是叹息了一声。

    一侧,蓝修言流着眼泪拉着江梦琪的手,看见蓝漓忙俯身行礼。

    下午,吊唁的人少了许多,大家才得空来填饱肚子,蓝修谨回到院内的时候,看到蓝漓和白月笙也在,有些意外,很快低头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蓝漓微皱眉。

    白月笙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蓝修谨也是恭恭敬敬的回着,却再也没有分神多看蓝漓一眼。

    白月笙安慰的看了蓝漓一眼,暂时转身离开。

    蓝漓沉默半晌,不知说什么,只道:“四叔会在三日之内回来,父亲节哀。”

    “多谢王妃还记挂着这件事情。”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下官的意思是,王妃身份贵重,蓝家这些微末的小事,以后就不劳王妃挂心了。”

    蓝漓微僵,她不知道何处出了问题,她与父亲之间,已经生疏成了这个样子吗?

    蓝漓深吸口气,道:“今日祖母去世,我知道父亲心情不好,只是逝者已矣,父亲还是要节哀顺变。”

    蓝修谨看了蓝漓好一会儿,“王妃要下官节哀,难道母亲不是王妃的祖母?王妃倒是冷漠,看起来一点也不伤情。”

    “你——”蓝漓就是再傻,也听出蓝修谨口中的含沙射影,“父亲有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蓝修谨默了默,他视线微抬,看着蓝漓,似乎想透过蓝漓这张平静的脸看出什么东西来,“为父听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华阳王妃医术无双,曾为肃亲王爷救治伤重不愈残疾的腿,也曾唤醒昏睡五年连医宗都没有办法救治的沁阳王,还曾带领太医院一众太医抵抗瘟疫传播,建立奇功。”瘟疫之事,他是知道的,当时只觉得贵族圈中夸大其词,可当别人有理有据的说出另外两桩事情的时候,却由不得他不信。

    “所以,父亲想说什么?”

    “为父想知道,王妃既然医术如此之好,为何对自己的祖母这般冷漠?几次三番都是派别人前来诊治……就因为母亲重男轻女些,对王妃和夫人并不看重吗?”

    蓝漓只觉浑身一冷,“父亲是说,我对祖母的病情,袖手旁观?”

    蓝修谨沉默了。

    “祖母的病我也曾派人悉心调理,至于我自己为何不出面,父亲应当知道,只是为了避免争锋相对,避免矛盾,让父亲母亲夹在中间难以做人……而且祖母的病势也并非一日两日,我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言明她的病情,这世上的病千奇百怪,医者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

    “若非你当初执意送走修行,母亲也不会一病不起。”蓝修谨神色沉痛,“可你却半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情,怂恿你三婶外出,坏了你三叔前程,一件又一件,让母亲忧思成疾,病势加重,你说医者无力回天,那你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后果?”

    蓝漓怔住了,为父亲话中带着冷意,以及他那明显怨责的语气。

    “在父亲的眼中,我就是这么冷漠无情的一个人吗?”蓝漓想说什么,可忽然觉得,她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蓝修谨却慢慢道:“渝林水心是你吧?水家是大周第一船务世家,水家兄弟也视你为亲妹,肃亲王更是常驻王府,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蓝家在你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蓝漓僵住,心口似乎被人砸了重重一拳,又沉又痛,她看着蓝修谨神色冷漠的开口,“你产业早已遍布大周各地,水家义女,绿凉船行,可笑下官作为王妃的父亲,居然到今天才知道,我生养的这个女儿,竟然是如此的厉害。”

    蓝漓深深的吸了口气,“父亲可知,我为何隐瞒?”不等蓝修谨开口,蓝漓便一字字道:“我在蓝府这么多年,但凡所做之事,便受尽父亲和祖母制衡,你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我修习女红女戒,可你们知不知道,那些从来不是我所喜欢的,我厌恶那些东西,我想如四叔一样,可以入学堂,可以做生意,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满足自己所有的梦想和愿望,可你们不允,甚至我为母亲出些别致的小主意缓解铺子中的生意,在你们看来也是不务正业,甚至大逆不道!为了让母亲不受苛责和祖母的冷眼,我一忍再忍,直到去到渝林——”

    “父亲只知我是水家义女,又可知我为何成为水家义女?我身怀有孕难产血崩之时,父亲在何处?若非水家伯父伯母相助,女儿早与腹中孩子在渝林一尸两命……父亲以为送女儿走的时候,为我带的那五十两银子够干什么?父亲将女儿丢在渝林,一放就是五年,除了例行的家书之外,可考虑过女儿的境况,年纪轻轻带着一个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何生存?既然父亲不能顾及女儿周全,女儿为何不能自己保自己周全?”

    “你——”蓝修谨面色一变。

    蓝漓冷笑,“在京城之时,我为了母亲不两面为难,让你和祖母生生折断了翅膀,可我得到什么?祖母所盼望的光耀门楣,永远也无法实现……我从未想过要隐瞒父亲这些,如今再说也已经毫无意义,以后除了大哥和母亲之外,任何与蓝家有关的事情,我绝对退避三舍……当如父亲所愿!”

    说罢,蓝漓转身,对这个家,她仁至义尽。

    蓝修谨抬手想说什么,却紧咬牙关,只能看着蓝漓大步离去。

    门外不远处的回廊下,白月笙转身,见蓝漓走得急脚下踉跄,连忙到了跟前,将人抱起。

    蓝漓什么都没说,将脸埋入了他的胸前。

    白月笙大步离开,胸前那微微的湿意,似乎透过衣衫流到了心田,烫的他的心抽紧发疼。

    二人再无逗留,直接回了王府。

    白月笙陪了蓝漓两日,战坤来禀报的事情若非急务,便着战坤自己看着处理。

    蓝漓一切如常,因为脚伤的缘故,也再没出去,吃吃睡睡,管着小丫头,只是人有些沉默,表情也有些冷。

    肃亲王瞧着,差点冲到蓝家将蓝修谨给劈成两半,还好残存的一点理智不断提醒告诫自己,才没有付诸行动。

    第三日是下葬的日子,凌晨的时候,战狂回来了,已经送了蓝修行回府,正好能赶上见最后一面。

    蓝漓也神色淡淡应了一声。

    晚上,下葬结束,王府中来了一个让人意外的人。

    蓝修行,前来谢恩的。

    他在滨州军营也有半年多,那里的鹰羽卫是战鹰统领,归在白月笙的麾下,因为白月笙在水阁,所以战坤便将人也带到了水阁院内候着。

    白月笙瞧了蓝漓一眼,“你若不想见他,我便去遣他走吧。”

    蓝漓道:“让他走吧。”

    白月笙摆摆手之后,倾身蹲在了蓝漓面前,“还是很伤心?”

    蓝漓回眸,看着白月笙眼中的担忧中带点轻愁的复杂情绪,微微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的相处,即便感情不怎么深厚些,总还是用心在经营的,我自认没有对不起蓝家任何事情,可父亲的话……”却如一只拳头一样,砸的她心里闷着疼。

    “我生性淡漠,极少对人掏心挖肺,也总是告诫自己,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自己愿意的,并不需要别人理解或者回报什么……可付出的时间久了,最初的心却变了,希望自己的努力哪怕不得到什么回报,最起码也能被认可吧,可惜……”蓝漓凉凉一笑,“我终究是想多了,也许对他们而言,我的所作所为,从一开始就是多管闲事。”

    垂放在膝上的素手被白月笙紧紧握住,他认真的道:“是他们不懂得珍惜。”

    蓝漓回眸,笑笑,“你又知道了?父亲曾经也是十分关心我的……都说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是不牢靠的,也没有任何人会一心一意的对你好,除了你的父母,而如今,连父母都开始怀疑我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东西都变了呢……你呢,你会变吗?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慢慢的厌弃了我们这样的相处模式,然后像别的王侯贵族一样,娇妻美妾,左拥右抱?”

    蓝漓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可眼眸之中却半点笑意都没有,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带着几分自嘲。

    白月笙心跳停了一下,他似乎看到了在绿凉时候的蓝漓,那次他们彻夜缠绵的清晨,蓝漓就是用这种眼光在看他,疏离中带着几分淡漠,几分似笑非笑,似乎他说什么做什么,其实她心中根本不在意一样。

    白月笙的手下意识的收紧,容色冷肃,“不许你这样看我。”

    蓝漓怔了一下,“抱歉。”白月笙对她的心,她是清楚的,她不该将对蓝家的不满转嫁到白月笙身上去。

    她反握住白月笙的手,柔柔一笑,眸中的冷意和凉薄散去,“你陪了我几日,是不是耽误了许多事情?明日便上朝去吧,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白月笙这才满意,心中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你……”他认真的看着蓝漓,“真的没事了?”

    “没事,我很好。”蓝漓倾身,碰了碰他的唇角:“真的没事了。”

    白月笙深深吸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弯身抱着蓝漓上了榻,将她揽在自己怀中,霸道的圈住。

    第二日一早,蓝漓起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早已冰凉。

    桂嬷嬷和李嬷嬷在外面等着伺候洗漱,一切妥当之后,蓝漓问道:“战坤前几日禀报的是什么事情?”

    战英低头回道:“是关于烟雨楼原本的抱月楼内的密道之事。”

    蓝漓蹙眉:“抱月楼下有密道?”

    “是,就在蓝家老妇人去世那日发现的,但是那密道似乎被人堵了起来,只知道是通往城外,暂时不知道到底通向何处。”

    蓝漓垂眸,抱月楼是玉海棠原本所住的地方,密道也必定是和玉海棠有关系的,会是通往哪呢?

    战英又道:“王爷已经派人疏通,但那密道堵的实在有点死,就怕也疏通不出个结果来。”

    蓝漓没说话,隔了一会儿,又问,“我让你去查我父亲前些时日的行踪和所接触的人,你可查到什么结果?”

    “暂时没有,蓝大人的行踪十分规律,每日除了蓝府,就是大理寺,很少去别的地方,所接触的也都是同僚和一些小型刑事案件的涉案人。”

    蓝漓冷道:“继续查,只要是我父亲接触过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细细的查清底细。”

    战英没有迟疑的领命,才道:“王妃这是……为何忽然对蓝大人周围的人事如此关心?”

    “我在渝林之事,京中知道的人并不多,包括我大哥都是不知道的,但父亲那日言辞灼灼,显然十分确定,他多年在京中为官,从未离京半步,绝不可能莫名知道这些事情,必定是有人存心告知与他的,这个人是谁,我一定要把他抓出来!”

    战英忙道:“是,我这就去办。”

    战英离开之后,蓝漓招来千烟千沙也对此事进行地毯式的搜查,任何可疑的人事都不放过。

    第二日,蓝烁来了。

    蓝漓深深的吸了口气,让人将蓝烁请了进来。

    蓝烁神色平静,只是看到蓝漓的时候,有些担忧:“妹妹……你可还好?”

    “嗯。”蓝漓点点头。

    蓝烁叹了口气,那日的事情,他虽不知细节,但瞧着情形,也猜到了一些,“父亲他只是气急了……当然我知道,现在再说任何话,都没有什么意义,妹妹只需记住,任何时候,大哥心中都是支持你的。”

    “多谢大哥理解。”蓝漓唇角带起一抹笑意,“这些年来,大哥算是蓝家唯一能理解我的人了。”包括易瑶,也未必能理解蓝漓的心思。

    蓝烁笑笑,“其实一开始也有些迟疑,只是瞧着妹妹言辞淡淡之间,总能让人下意识的信服,便觉得相信妹妹,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对了,四叔离开了。”

    蓝漓默了默。

    蓝烁又道:“四叔和上次走的时候,差别很大,如果不是我自小和他一起长大,音容笑貌十分熟悉,真的以为是换了一个人回来,至于母亲和父亲那里,我也有所安抚,家中的事情,妹妹无需担心。”

    蓝漓避而不谈,只道:“大哥,我听说节庆燃放的烟花爆竹等,都是朝廷管着的。”

    蓝烁一怔,“是。”

    蓝漓道:“那……可曾研制过一些威力比较大的……”蓝漓斟酌了下用词,才道:“就是可以炸破硬物的火药。”

    蓝烁皱了皱眉,“妹妹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

    “也没事,就是忽然想到了,有吗?”

    “大哥不曾听说过。”

    蓝漓便也不在多说,随意提及了别的事情。

    午后的时候,易瑶过来了。

    蓝漓如寻常一样招待易瑶,言辞间十分关心也不见疏离,但却绝口不提别的事情,易瑶看着蓝漓,欲言又止了好些时候,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放弃了。

    等送走了易瑶,蓝漓不禁开始思考关于那密道的事情。

    原本她是想着如果工部有研究炸药之类的,那么可以用火药炸开被堵的密道,但看蓝烁反应,显然是没有,不然蓝烁身为工部侍郎掌握工部大部分的权力也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密道到底是通往何处的?

    那抱月楼,原来是玉海棠的地方,她在那里十年之久,有条密道并不奇怪,只是……以她一己之力,应该弄不出一条密道才是,必定有人帮忙,会是谁?

    按照一开始的想法,玉海棠的帮手与北狄叶赫王有关,但叶赫王远在千里之外,就算再有能耐,也不能掩住所有人的耳目,在京中挖出一条密道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她在京中还有别的帮手,且这个帮手还不是一般人。

    蓝漓蹙眉想了想,排除掉那些不切实际的,有了!

    “彩云,去叫战英过来。”

    “是!”

    战英很快到来,躬身道:“王妃,你找我?”

    “嗯,你与千烟去一趟大佛寺,行迹要隐秘,去查查看,那里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大佛寺战英原来是去过的,有些事情也自然清楚,当即领命离去。

    蓝漓靠在窗边的软塌上,手肘支着下颌,她总觉得,无论是父亲忽然得知她渝林水心的身份,还是密道突然被堵,都不是巧合,是密道里面有东西……还是密道通向的地方不能为人所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