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

    付敏之被皇帝命去查刺杀之事,如今戎衣卫里只有这么一个案件, 他这副使只能按着无事就到御前听差的规矩, 每日都守在皇城里。

    以前他可能觉得厌烦,如今却恨不得一日都能守在那里。

    更衣的时候, 他的亲信前来送了消息。

    “——病了?还留在乾清宫一整夜?”

    “对, 但没传太医,只是白日没出来走动。”

    郑元青自己扣好襟扣, 顺手拿起架子上的官帽就往外走, 还没出屋门, 就听到廊下的小丫鬟喊了声夫人。

    年轻的妇人迈了进来,宝蓝的湘裙逶逶,身段苗条,只是唇色极淡,带着体弱病症的苍白。

    “世子这是要进宫了?”

    郑元青见她前来, 神色淡淡扫了眼扶着她的丫鬟:“天那么凉, 怎么还任夫人早起走这一趟。”

    丫鬟怵他的威严, 垂头不敢分辩。谢柔身为他的妻子, 倒是不太怕他板脸, 笑道:“不怪她,是妾身要来的。昨儿世子难得在家, 妾身却不中用又犯了气喘的老毛病, 今儿好一些, 就想来看看世子这儿。”

    她轻声细语的, 语速极慢, 间中还停顿缓了缓。

    “还不扶夫人坐下。”

    郑元青见她气不顺,又扫了眼那个丫鬟。

    谢柔忙说不用,抬眸细细看他,神色再温柔不过:“再过两日是姐姐的忌日,妾身还想和往年一样,去给姐姐上柱香。”

    她嘴里的姐姐叫郑元青有些许恍惚,眼前闪过那张鲜活的面容。

    “世子?”谢柔见他没作声,奇怪的又喊一声。郑元青回神,眸光微闪:“不必了,往后都不必了。”

    谢柔神色一顿,心里就有几分忐忑和迟疑:“可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好?”

    “并不是,你不要多想,只是以后都不必了。”

    他也没法解释为什么,把帽子往头上一卡,朝病弱的妻子说道:“我该走了,你注意身体。”

    “......夫君。”谢柔追着他步子跑了几步,可他已经穿过庭院,径直出了门。

    望着空空的院子,谢柔神色有几许黯然。

    她身边的丫鬟心疼道:“夫人,我们回吧,一会吹着风可不是好玩的。世子既然不让你去上香,你不受这委屈多好。就因为早年跟世子定过亲,世子是愧疚当年没能救出她,私下许她妻位,可也没有你去给个罪臣之女伏低做小的道理!何况老爷和老夫人那都不做作数的,那是个死人,都死了多少年了!”

    谢柔闻言忙去捂她的嘴,叹气道:“我有什么委屈好受的,自小身子就不好,光有个出身,嫁过来后又未能养育个一儿半女。世子一直还是敬重我,连个妾都没抬,我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丫鬟听她把自己放得那么卑微,都替她心酸:“夫人,您和世子都还年轻。”

    谢柔却扶着她手,慢慢往外走,朝她笑了笑说:“我再去给母亲说说,让她帮着劝劝世子才是,总不能膝下就那么空着......”她这身子,承了雨露也没有动静,恐怕是真不能生养了。

    ***

    顾锦芙昨晚在汤婆子暖过的长榻里窝一晚上,次日醒来精神了许多。

    她在那场洪水里死里逃生,就落下畏寒的毛病,一到秋冬再碰上小日子,身上就半分力气都没有。

    她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时候,被一个暗影吓一跳,险些没叫出声来。

    赵祁慎无声无息坐在床沿,双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她,那眼神说不出的幽怨。

    她定晴看清楚人,嘿嘿朝他一笑:“醒晚了,没能伺候您更衣。”

    不想他一只手就伸过来,在她嘴角摸了下,她愣了愣。赵祁慎捻了捻再干燥不过的指头,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站起身就往外头走了。

    顾锦芙坐在被窝里,没闹懂他那是什么意思,出神一会,下榻找出自己的宦官服去更衣梳妆。末了还得找来火盆处理自己的东西,然后从暗门出去,把灰都埋到隐蔽的树下。

    昨儿一场雨后,天空被洗刷得一片蔚蓝。顾锦芙拍了拍手,把土踩结实,抬头看明亮的天空长长吁出一气。

    外头司膳房的小太监们正往这儿送早膳,她听到动静,忙不跌再暗中到内寝。走出里间的时候见到赵祁慎一早就伏案写什么,一改前些日子的懒惰。

    她要顾着外头,安静从他面前去,等早膳都妥当,才转身回来请他上桌。

    宫里的日子其实天天都是按步就班的,他进宫来又用谁都不习惯,连带给她身上又多担了活儿。

    原本那些应该是李望和其它太监干的事,变成她每天睁眼就要开始为他打算,吃喝拉撒,说是奶妈子不为过。再还有本职工作,内司监的折子,陪着议政,成天琢磨那些大臣的心眼是好是歹。

    顾锦芙觉得自己是真辛苦,可是她心里有个盼头,就盼着能在外廷找到当年父亲案子的蛛丝马迹,觉得再辛苦也要撑下去。

    这不刚用过膳,外廷那些大臣就又来了,她默默同情赵祁慎一把,觉得他过得确实也没有在建兴舒坦。这么想着,心里头也平衡一些了,起码有人陪着她一块儿吃苦头。

    在他见大臣的时候,她回了内衙门一趟。李望正提溜着一个小太监骂,屋里候令的众人低眉顺眼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望见她回来,倒是停止了骂人,却是阴阳怪气冷笑,说道:“魏掌印,后宫里头,不是香送错了,就是膳食分例不对。如今娘娘们都说是我们内监不用心当差。”

    顾锦芙闻言淡淡看他一眼,撩了袍子坐到位置上,捧过小太监上的热茶才慢悠悠地说:“倒不是错了,先前已经跟李公公说过,朝廷连赋税都收不上来,陛下把自己的膳食和用度都缩减了,司设房司膳房那头总不能让后宫娘娘越过陛下去。”

    李望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掌着总管事务,却被她分了权。如今后宫不满的是她这头,他才不会傻到去背锅,依旧皮笑肉不笑道:“这恐怕就得魏掌印去跟娘娘们再解释解释,如今司设司膳都不归我管了。”

    顾锦芙听他第一句就知道后面什么等着她,她微微一笑:“自然。”

    不就是去解释几句,她跑刘太后刘皇后那里就够了,上回赵祁慎把刘太后逼得不敢再造次,这次事关国库,刘太后是个聪明的就不会有意见。

    她担了这差,李望心里总算满意一点儿,觉得自己也算是争回一口气,压了回魏锦。他也端起茶,正要送到嘴边,却又听到她说:“如此,还请李公公回避一下,我要议事了。”

    正得意的李望脸色霎时铁青,捧着茶的手尴尬停在那里,茶送不送嘴里都不是。最终还是没喝一口,一拂袖走了!

    下头的承笔太监几人都摸摸鼻子,这东风西风的打架,压来压去的,他们闭紧嘴看就是了。

    顾锦芙昨儿没管事,处理积在一块儿的事务后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她抱着一堆折子回乾清宫,才上了台阶便看到笔直站在那儿的郑元青。风吹得他袍摆簌簌作响。

    她想起来自己那天没去赴约,倒也不心虚,目不斜视再往前走。

    他却朝她走来:“魏公公。”

    她就奇了,这人三番几次想做什么?想着脚下却没有停,不料他是直接伸手去拽了她胳膊。

    她脚步停顿下来的时候,手里的折子落了一地。

    “郑副使,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抬起下巴,冷冷看向他,是疏离与不耐。他一愣,没想到会弄掉她的折子,只好先蹲下身去拾,一本一本细心叠好再递给她。

    顾锦芙没好气接过。两人相对而立,离得十分近,他垂眸望着她淡漠地面容,甚至近到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

    那般精致的面容,他一开始为什么会觉得她就是太监。郑元青正想要张口说什么,一道声音从侧边的窗子传出来:“魏锦......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侧头看去,赵祁慎正站在朱红的窗格前,负着手,嘴角啜着......冷笑。

    赵祁慎板着张脸,算是体会到什么叫乐极生悲,心里头琢磨她怎么就能下得去那么狠的手。不过是喊了声小名儿,就剪掉他一块肉,要是真再干点什么,她是不是要剪别处的肉!

    “还疼么,要不要给你吹吹?”顾锦芙见他委屈的样儿,低声哄他。

    好歹是伤了天子的龙体,虽然是他自作自受,她表示表示慰问是应该的。

    赵祁慎没说话,这哄孩子似的语气算什么。

    顾锦芙见此又一脸懊恼地说:“要不这样吧,罚我月俸。”

    这是她最大的诚意了,他知道她最心疼银子。

    “我要你那点儿月俸有什么用,能补户部收不上来的赋税么。”他神色淡淡地瞥她一眼,走到炕沿坐下,“我又没怪你的意思。”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其实闹她让剪指甲就是为了与她多亲近的,也没真想让她帮着修脚。她昨晚的主动是真叫他感动。

    那是什么意思。顾锦芙想不明白,这都臭着一张脸了,还不是怪她呢?

    他一瞅那茫然的神色,就知道她没懂,或者是装不懂。赵祁慎心里有些悲哀,索性直接挑明了说:“喜欢都来不及,能舍得怪嘛?”

    顾锦芙当即愣在那里,与他对视的眸光不断闪烁着,然后慢慢转着眼珠子,去看正升着袅袅轻烟的鎏金鹤形香炉。

    即便是挪开视线,她仍旧能清楚感受到他凝视自己的目光,跟照进屋的阳光一样有温度,甚至可以用灼热来形容。

    虽然她认为自己是很镇定的,可其实呢......

    好歹是个姑娘家,长了二十多年了,首回清清楚楚听到别人说喜欢自己,说没有感触和悸动是假的。

    即便这种悸动是姑娘家天生的那点羞涩,是单纯的,却也足够让她心脏跳动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她眼神闪烁着,最后还是挪正了双眼,在他写着坚定与温柔的目光中咧嘴一笑:“臣去给您传膳。”

    不接话茬,落落大方从他身边走过,举止与往前无二,再淡然从容不过。

    赵祁慎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心里那个幽怨,不想错眼就看到她通红的耳垂。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若不是有定力,恐怕都要尾随上去看个真切。

    她......那是害羞了?

    顾锦芙直直走出大殿,来到庑廊下就拿双手去捂耳朵,手掌心一片滚烫。

    ——天啊,要命了,赵祁慎那厮居然说起情话来了,上回在西配殿的时候不还没这本事的吗?

    她捂着耳朵还跺了跺脚,顺带在心里鄙视自己一番。

    果真是老姑娘,没见识,男人随口一句,她害羞个屁!

    顾锦芙站在门口吹了会风。在袍摆轻扬中,她又恢复平素的内敛,正要再进去的时候,却发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转头,郑元青正立在汉白玉的围栏前,一手握着刀柄望着她。高远的蓝天在他身后,显得他身形高大威武。

    遥遥与他视线相交,顾锦芙眼神渐渐冷了下去,抬起脚就要迈过门槛。

    “——魏公公。”郑元青却是走了上前,“借一步说话。”

    她笑了笑,抬着下巴看他:“副使有什么话在这说就行了,陛下那头还等着我过去伺候呢。”

    她眉宇间是对他不屑的倨傲,敌意再明显不过。

    可顾锦芙发现郑元青居然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神色再平和不过,甚至是还朝她笑了下,带着无奈的那种笑。

    “既然魏公公不得闲,那就再约个时间,午末时分,我在月华门外的宫道等你。”

    他温声与她相约,顾锦芙转头就走了殿,神色变得郑重。

    这是又疯了一个吗?郑元青好好的要和她说什么,语气还尽是对她的包容。

    顾锦芙心里隐约觉得不好,可细想自己并没有什么破绽才是。郑元青在她进去后,还驻足在殿门外,温和的神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刚才她在庑廊下捂耳朵跳脚的样子,有着女子的姿态,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如若她跟前再站一个男人,那样子和撒娇也没有区别了。

    郑元青想到撒娇二字,骤然收紧拳头,侧耳听到殿内隐约传出的帝王笑声。他站了良久,才再挪动脚步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早膳过后,赵祁慎传了户部尚书,顾锦芙趁这个时间回了趟内衙门。还在外头当差的郑元青没有再拦她说话,她乐得不用敷衍,脚下走得飞快。

    今儿绣房为刘太后做的新衣正好完工,顾锦芙回到内衙门,发现李望不在,听到说是去给太后送衣裳了,扯着嘴角淡淡一笑便领着内司监众人议事。

    而刘太后那头正跟侄女说事情。

    “再过一两个月,你这儿就该显了,冬衣能遮一遮。但还有那么时间,你索性就搬到哀家这里来。”

    刘皇后正拿着银签子挑葡萄吃,听到这话手微微一颤,笑道:“那不是太麻烦您老人家了。”

    “哀家是不怕麻烦,就怕你身边的人不知好歹,再给你惹什么麻烦来!”

    刘太后意有所指,看向刚刚养好伤的秀琴。

    秀琴被她冷冷的眼神扫过,心尖都在哆嗦,脸色煞白。

    刘皇后把银签子搁下,心里也不太|安,回道:“上回都是那畜生惹的祸事,秀琴也是无辜。陛下脾气太冲。”

    “不管是怎么都好,你少往到处乱跑,注意着才是。”

    刘皇后只能装作乖巧的应好,好在刘太后没有再提搬过来的事,又缝首辅前来求见,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首辅快步走进殿里,朝刘太后禀道:“娘娘,付敏之那里查到刺杀之事与穆王可能相关。”

    刘太后闻言颇为吃惊:“确实?”

    “确实。”首辅一拱手说道,“穆王手里有着约三万的兵力,付敏之那里犹豫着要怎么上报,如若揭发,擒穆王怕是要发生内战。”

    这就是说穆王会反。刘太后眼珠子一转,问:“我们怕这三万兵力?”

    首辅一愣,说:“自然是不怕,京城拥兵十万,如何怕穆王。”

    “那就让他反!”刘太后突然一拍桌子。首辅还在琢磨这‘叫他反’的意思,就见刘太后朝自己示意。

    他上前,细细听她吩咐的几句,双眼一亮:“娘娘好计。”

    离开慈宁宫的刘皇后坐在辇上,刘皇后知道孩子的事情迫在眉睫。

    再不想个办法,太后那里就该知道真相,若是下回再说要搬到慈宁宫去,她也没有理由回绝。

    刘皇后急得心里直冒火,恨恨瞪了眼成事不足反丢人的秀琴,骂道:“废物!”

    秀琴被斥责,难堪垂低头,也不知道是该怨天子,还是怨自己不争气。在扶着刘皇后下辇的时候,她委屈巴巴地说:“娘娘,您恼奴才可以。可是奴婢觉得娘娘这计就是换做别人恐怕也行不通的。”

    “你倒是这个时候狡辩起来了。”

    “不是的娘娘。”秀琴忙澄清,在她耳边低语,“大家都说,新来的陛下其实不好女色,日夜都跟着那个魏锦纠扯不清。”

    刘皇后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看她:“可真?!”

    “您不信奴婢,您再随便喊个人到跟前来问。”

    赵祁慎居然不喜女色?刘皇后脑海里隐约浮现顾锦芙的模样,回想起她精致的眉眼,还有高挑清瘦的身姿......又是这些个阉货媚上!

    她的丈夫身边也不缺这样的阉货,还有最终让她丈夫死于非命的臭道士。

    刘皇后指甲一下子就狠狠掐进了肉里。

    ***

    赵祁慎见过户部尚书,商议过赋税的事情就到了中午。

    顾锦芙为他张罗好午膳,抬头看到外边正当空的日头,猛然想起郑元青早上约她的事。

    她看了那日头片刻,就又继续该忙什么忙什么。

    她本想中午回去歇一会儿,结果赵祁慎非拉着她说话,让她困了就在长榻上歇着。他缠人得很,顾锦芙一时也没拧过他,就那么一个躺在龙榻,一个躺在长榻上,隔着道屏风忆起旧事来。

    “你还记得我们摘桑子的事么,你不小心沾了毛虫,痒了一天。还是我跑了几回,去给你打井水.......”

    赵祁慎回想着从前领着她瞎跑,是蛮高兴的。然而话落半会,却没有听到她的回应。

    原来说着说着,她自己就先迷糊过去了。赵祁慎本还想通过两人经历的旧事触动触动她,结果她睡得这一个叫快,还在轻声打鼾,气得他来到她榻前想把人掐醒。

    手伸到她脸颊边,却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细滑的肌肤让他心头悸动着,最后无奈笑笑给她拉好薄毯。

    郑元青按着约定到了宫道上,身姿笔直站了良久,看着正中的太阳慢慢斜到一边,他要等的人也不见身影。

    空空的石道,两边朱红高墙。他只影站在那里,这样的情形和当年他在等她消息的时候很相像。

    直至夕阳西斜,他才闭了闭眼,抬脚往宫门走。再过一刻钟,宫门就会落锁,他知道她不会来了。

    原本她也没有答应要来......其实来不来,也没有什么区别。郑元青眼中闪过不为人知的情绪,离开了他站了整下午的地方。

    边喊还边说:“.......陛下,奴婢死不足惜,只要陛下安然,奴婢也就安心了。不......奴婢不能安心,没看到害陛下的人被千刀万剐,奴婢死也不会瞑目!”

    她是真的疼,如此一煽情,隳肝沥胆,把对‘加害’之人的愤与恨表达淋漓尽致。

    赵祁慎视线扫过她喋喋不休的嘴:“有朕在,不会叫你死。”

    如若不是他一脸嫌弃的样子,顾锦芙真要被他感动。

    前来的人脚步明显顿了顿,旋即就站在离天子五步远的地方抱拳行礼:“陛下,微臣懂得一些辩毒的法子,太医未到,微臣给魏公公看看,或者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来人正是先前冲进屋的年轻戎衣卫副使郑元青。顾锦芙听到这声音,目光却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尖利。

    赵祁慎扫到她骤变的神色,想到两人间的那些过往,知道她在意什么,缓缓转身说道:“东西都在外头,你跑进这里来找蛛丝马迹?你这戎衣卫副指挥使就这么分清不主次吗?!”

    说到最后,尾音倏地加重,在这寝室里回响,直震人耳膜。

    进来的郑元青当即单膝跪下,不卑不亢地说:“外边东西良多,不如从魏公公身上看的直接和少费时,陛下误会微臣了。”

    顾锦芙见他坚持,手指攥住了袖子,骨节都在发白,是揭力在压抑心底翻涌的情绪。

    赵祁慎一震袖子斥道:“退下!”并不理会他的坚持。

    郑元青暗中皱了眉头,视线扫过他的袖袍的襕边,想往他身边的长榻看去。却因为有遮挡,只能看到垂落下来的一片绯红宦官服。

    郑元青到底是没有再坚持,应喏一声,站起来后退三步再快步离开。

    等人退下,赵祁慎低头去看没了声息的顾锦芙,在她苍白的面容上看到浓烈的恨意。他叹气一声说:“你跟着我进宫,必知道会遇上他,又何必一碰面就要炸毛的样子。连毒都敢服,对着他却还不能淡然处之?”

    她默不作声,此际太医已经来到乾清宫,气喘吁吁的。赵礼慎打住两人间的密话,示意他下去顾锦芙号脉。

    外头的禁卫与戎衣卫查到东西,呈给禁卫军副指挥使与郑元青。两人相视一眼,郑元青去接过底端微黑的银箸,用力一掰。

    中空的地方就露了出来,小小的空隙里还做了一层防护,里头藏着些许粉末。

    他再去看银箸底端,发现一个小孔,如若不是出事,谁人都不会留意到这个小孔。

    而且这是银箸,表面没变色,谁又会注意到里头中空藏了毒!

    用这双银箸搛菜,热气和汤汁都会让里面的东西一点点渗透出来,再被吃入,在毒发前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郑元青说:“看来是这东西了。”

    禁军副指挥使点点头,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是让一起进去给天子禀报。

    谢庆被戎衣卫控制着,原本还心存一丝侥幸,看到真找到下毒的东西,竟是湿了裤子两眼一翻昏厥过去了。

    太医那里已经号过脉,又去翻看顾锦芙的眼皮,顾锦芙此时嘴里吐出一丝带褐色的血。

    太医收回手,神色踌躇:“陛下,这肯定是中毒无误,但又不像一般的毒,臣只能先用凉水、生豆汁、熟豆清掺着试试去解毒。”

    “速去。”赵祁慎盯着把她衣襟染成深色的血迹,不知道在想什么。

    “禀陛下!找到下毒的用具!”

    进来的郑元青朗声汇报,往外去的太医脚步一顿:“陛下,臣想看看这东西。”

    在得了允许后,太医看了看粉末的颜色,又闻了闻,惊道:“陛下,这八成是鸩毒。虽然不纯,但仍是烈毒,臣尽力!”

    说罢,脚下跑得飞快。郑元青听到鸩毒二字神色几变,赵祁慎已经冷冷下令:“审,一个都不能漏。”

    不过片刻,殿外就响起一阵哀哭声,司膳房的人都被拖了出去,大批的戎衣卫也前往膳房。一时间,宫里人心惶惶。

    乾清宫外已经闹翻天,赵祁慎在安静的寝室里终于问她:“你究竟吃了什么?”

    顾锦芙终于捂着肚子回话:“服了两三天朱砂,不过我怕死,肯定不会过量。”就是要装出个真样子来,不然没法过太医那关。

    他扯着嘴角,是被她的大胆气笑了:“果然没看错你,利落又狠。”

    “奴婢为您死而后已。”

    她很快回一嘴,赵祁慎真想抬手去掐掉她脸皮,都被他识破心思了,怎么还能脸皮厚着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