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

    “什么?”宁母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触及到他的视线之后, 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你怎么……怎么……”

    这好端端的, 忽然看着她一副要流眼泪的样子做什么?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 也不嫌害臊。

    宁彦亭却是不管,他伸出手抓住了宁母的手臂,紧紧攥在手中不放开, 满脸都是激动,连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云兰,你是不是来接我的, 我一直在想着,若是能再见你一回就好了,没想到竟然真的见到了, 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是我对不住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该不会是被打中了脑袋吧?”宁母打断了他的话, 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她从丫鬟手中将药碗接了过来, 舀起一勺汤药试了试温度, 看温度正好, 才向宁彦亭递了过去:“先把药给喝了。”

    宁彦亭哪有不答应的, 连忙借着她动作喝了下去, 一口喝完, 又看着她乐呵呵的笑了出来, 满脸都是傻气。

    宁暖在一旁看得惊奇不已。

    她从未见过爹娘有过这样的相处方式, 平日里只见爹爹因着其他人与娘亲争论, 自从娘亲性情大变以后,爹爹倒是听话了不少,怎么这昏迷后醒来,连爹爹也跟变了个人似的?

    瞧着宁彦亭满心满眼只有宁母的模样,连她与其他下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宁暖还是头一回见到两人这般浓情蜜意的模样。

    最后还是宁母率先败下阵来,被这么多人盯着,她只喂了几口,就浑身不自在的将药碗塞到了宁彦亭的手中,语气凶巴巴地道:“你自己喝。”

    宁彦亭连忙捧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讨好地朝她笑。

    等宁母再起身,往宁暖那边走了几步,宁彦亭才总算是看到了其他人。

    他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掠过,最后停在了宁暖的身上。宁彦亭大惊失色,差点连手中的药碗都端不稳:“阿、阿暖?!”

    宁暖上前来,乖顺地应道:“爹,我在呢。”

    “阿暖,你、你怎么也来了?”宁彦亭着急道:“你不是应该在……”他的话忽然顿住。

    宁彦亭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女儿看上去比他记忆中还要年轻许多,也没有梳上妇人发髻,仍然是未出阁的少女。他僵硬地转过头,看见的是容光焕发的妻子,也没有后来被生活种种不顺折磨出来的疲态。

    宁彦亭一时呆愣在原地,过了好半天,他才总算是找回声音来。

    “我……我是在哪?”

    ……

    不好啦!

    大老爷被打坏脑子啦!

    这个消息紧跟在宁彦亭醒来的消息后出现,让其他人顿时坐不住了,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老夫人脚程慢,还是二房来得更快一些。

    二夫人一进院落,便大声嚷嚷了出来:“大哥,我听下人们说,说是你把脑袋撞坏了?”

    她的声音比她的人先到一步,听清了她的话,喝茶的宁母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宁彦文是和二夫人一块儿来的,等他们都进了院子,他才满脸不好意思地告歉:“她是一时激动,大哥莫要怪罪。”

    宁彦亭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宁彦文又关切道;“大哥的身体如何了?我听说大哥醒了,就立刻赶过来了,大哥忽然受了重伤,实在是让弟弟担心不已,好在大哥没有大碍,弟弟这才放心。大哥昏迷的这段日子里,我一直在为大哥担忧着,现在大哥总算是醒过来了。”

    “谁说没有大碍?”宁母凉凉地插嘴:“大夫都说了,少说也得休息半月才行,这还叫没有大碍?”

    宁彦文:“……”

    宁彦文下意识地朝着宁彦亭看去,却见他脸色淡淡地倚靠在床头,难得的没有为自己辩驳。

    想来是因为才刚刚醒来的缘故,大家不都说了,还是撞坏了脑袋。

    宁彦文道:“大嫂误会了,我这也是挂念着大哥,一时着急心切,才说错了话。”

    宁母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宁彦文又关心道;“大哥现在觉得身体如何了?”

    “无碍,劳烦二弟挂念了。”宁彦亭不冷不热地道:“二弟特地跑过来,真是辛苦二弟了。”

    “大哥这话说的,咱们是兄弟,也太生分了一些。”宁彦文热切地说:“咱们兄弟同心,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虽然大哥受了重伤,可弟弟心里也不好受,恨不得当时在场,若是能替大哥分担一些就好了。”

    宁母当即翻了一个白眼。

    同时,她心中又想:不用说,宁彦亭现在又被这兄弟情感动了,指不定在心里多少念叨这个弟弟的好呢。

    她这么想着,却又听到宁彦亭语气淡淡地说:“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也找几个人来打二弟,不用和我一样,就我身上一半的伤,如何?”

    宁彦文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

    他不敢置信地道:“什、什么?”

    在场众人皆是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二夫人,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宁彦亭,满脸都是“这人该不会是疯了”。

    宁母诧异地转头看去,当她注意到宁彦亭冰冷的视线和冷漠的表情以后,先是一愣,继而大喜:难不成……难不成这一顿打,真的把他打清醒了?!

    哎哟!

    那这顿打挨可真是太值了!

    早知道打一顿就好,她就该先下手为强,为自己和阿暖出出这口恶气!

    唯独宁暖偷偷看了宁父好几眼,忍不住在心中嘀咕:爹爹这副模样,怎么和娘亲那时做了噩梦醒来后差不多?

    娘亲做了噩梦以后就性情大变,终于硬气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任人揉搓。难道爹爹受了伤,也要性情大变?若是如此,从今以后爹爹能不再纵容两位叔叔就好了。

    宁彦亭这才又语气平淡地道:“我不过是与二弟开个玩笑,二弟怎么这般模样?”他表面镇静,藏在被褥里的手却是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也险些扎进肉里面,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宁彦文只当他是真的开玩笑。

    他又说了好一番关切的话,只是宁彦亭态度一直很冷淡,没有像从前那样附和他,宁彦文自讨没趣,又寒暄了一番,这才带着二夫人走了。他离开时,还在心中想:大哥约莫是真的撞坏了脑子,这才跟变了个人似的。

    等宁彦文走了,老夫人也被丫鬟扶着,急匆匆地来了。

    她也和宁彦文一样,说了一番关切的话,又仔细观察了宁彦亭一番,见他看上去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才又走了。至于宁彦亭的反常,老夫人也将这当做了他撞坏了脑袋的后遗症。

    等所有人都走了,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宁母探头往外看了一眼,道:“奇了怪了,这老三怎么没有过来,往常他们不是跑的最快?”

    “管他们做什么,不来不是更好?”宁彦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宁母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说:“看来你这伤,是因为老三的缘故了?”

    宁彦亭没有吭声。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身伤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

    他轻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未时了。”

    他又问:“如今是哪年?”

    “天和十八年。”宁母顿了顿,说:“你才昏了一天,连日子都记不清了?”

    宁彦亭摇了摇头。

    宁暖见他精神不是很好,便贴心的出声道:“爹爹才刚醒过来,又热热闹闹吵了一遭,恐怕是又累了,娘,我们先走吧,让爹好好休息。”

    宁母刚要应声,宁彦亭就急忙拉住了她:“云兰……云兰,你在这儿……”

    宁母古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巴巴地看着自己,眼神恳求,想了想,看在他终于清醒过来的份上,勉强点头应了下来。

    她回头对宁暖道:“等你哥哥回来了,让他过来看一眼。”

    “娘,我知道的。”

    “朗儿也回来了?!”宁彦亭大喜。

    宁母奇怪:“什么回来不回来的?他去书院了,还没下学呢。”

    宁彦亭这才恢复镇定。

    是了是了,天和十八年,宁家还没出事。

    他的妻子,他的一双儿女,都还好端端的在他身边。阿暖还未出嫁,朗儿也还没有被人陷害。一切都还好好的。

    宁彦亭慢腾腾地躺了下来,手中还攥着宁母的衣服不放。宁母也依着他,坐在床头守着他。

    宁彦亭闭上眼睛,往昔记忆一一浮现在眼前,临死之前的尤为清晰。那些过往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很快的,又有一部分与他记忆中有些偏差的经历晃到了他的脑海中来。

    ……

    宁暖轻轻阖上门,在门前站了会儿,没听见里面传出来什么声音,这才脚步轻轻地离开了这里。

    她回到卧房之中,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对香桃道:“你让人去书院知会哥哥一声,和他说爹爹醒了,让他早些回来。”

    “好嘞,小姐。”

    香桃应了一声,连忙出门找人去了。

    宁暖醒来的时候,香薰的味道蹿入鼻间,立时让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香桃。”

    宁暖从榻上坐了起来,睡着前手中拿着的书随着她的动作落到了地上。宁暖弯腰将书捡了起来,随手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外间候着的香桃听见声响,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小姐,您醒啦。”香桃撩开了门帘,外面尤带着几分冷意的空气也钻了进来,冲淡了屋子里的薰香味。“小姐,您这一睡睡了好几个时辰,连午膳都错过了,要不要奴婢去小厨房给您做些吃食过来?”

    “给我端几盘糕点过来吧。”

    “奴婢这就去端。”

    “等等。”宁暖又叫住了她:“屋子里的香薰是不是换了?”

    说到这个,香桃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怒意:“今儿一早,奴婢看香饼用完了,便想去库房领一些,谁知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先去了一步,将小姐常用的香都领走了,剩下最好的就只有这种了。”

    宁暖微微蹙眉。

    “奴婢气不过,就想着去找大夫人,想要大夫人帮忙出头,可是大夫人说……说让小姐要着二小姐一些,让奴婢带着这盒香饼回来了。”香桃有些不高兴的说:“依奴婢看,二小姐分明是故意的,大夫人也真是的,明明小姐您才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大夫人总是站在二小姐和三小姐那边呢。”

    宁暖淡淡地嗯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将这香饼拿走吧,以后不用放到我房里来了。”

    “那小姐您呢?”香桃急忙问道:“二小姐将您常用的香都拿走了,如今库房里可没有什么好的了。”

    “那就不用了。”

    香桃更急,还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宁暖挥手打断。

    “我肚子饿得慌,快给我端些吃的过来。”

    香桃跺了跺脚,到底还是怕饿着她,连忙去给她端吃的。还未走出去,她又急忙折回来,将那只莲花纹银熏炉抱了出去。门一开一合,屋内的香味也被吹淡了不少。

    宁暖又躺回了软塌上。

    她转头看了一眼放在小桌上的书,记得才刚看了一半,一时却提不起兴致继续看下去。

    过了没多久,香桃就端着几盘糕点回来了。

    “奴婢已经让小厨房在做了,小姐,您吃吃糕点填填肚子。”出去又回来,香桃又高兴起来:“奴婢方才出去的时候,听说布庄的娘子来了,小姐您吃好了,就去挑一挑,如今刚开春,还能做好几件新衣裳呢。”

    宁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人将布匹送来,当然,也是二小姐三小姐挑剩下的。好看的布都被那两人挑走,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人手,再挑挑拣拣,送到宁暖院中时,只剩下了老气横秋的料子,连老妇人都嫌素淡。

    这才高兴没多久,香桃又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

    她低头翻拣着那些布料,小声嘟囔着什么,声音不大,却是没有像平常那样发作。

    无他,这状况已经是宁府中的常态。

    老太太生了三个儿子,偏偏只对老二老三宠爱有加,大儿子是出了名的孝子,可惜这孝是愚孝,耳根子也软,老太太和两个弟弟哄一哄,便乐得找不着北,什么好东西都送了出去。

    自大房从正院搬出来以后,日子每况愈下,但凡有什么东西,也都是二房三房挑过了才送到大房来,其他两位姑娘也处处看宁暖不顺眼,专爱从她手中抢东西,眼看着日子过得越来越差,偏偏宁父还是乐呵呵的,只说要兄弟和睦,即使宁暖提出来意见,还被反过来劝她身为长姐要多让着妹妹一些,说到深处,还以自己为例子,让宁暖多和他学学。

    换做其他人,看着一家人被排挤到偏院里,早就已经大发脾气,偏偏宁母也是个绵软的性子,而二房三房的人惯会在老太太面前装好人,背地里也不知道嘲笑自己这好脾气的妯娌多少次,连管家权都被她们揽了过去。她一向没主意,丈夫说什么便听什么,宁父说要多让让,多忍忍,她也就一直忍着。

    忍着,让着,便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连个普普通通的香饼都要任人抢去,新的布料在其他人手中转了一圈,挑剩下的才会送到她手上来。

    宁暖的糕点还没吃完,门外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人,裹着开春的冷意,一阵风似地冲到了她面前来。

    “阿暖,你快来看。”

    宁朗将手中提着的鸟笼子放到了她的面前,笼子里八哥的爪子紧紧地抓着站杠,圆滚滚的眼睛不安地转动着,警惕地看着周围。

    “我在街上看到了这只鸟,它可聪明了,还会学人说话,我教一句,它立马就学会了。”宁朗拿木棍子伸进鸟笼里戳了戳它:“来,小八,跟着我学叫阿暖,阿暖她是我妹妹,你认好了,以后她也是你的主人。”

    笼子里的八哥扑腾着翅膀跳了跳,避开了那根小木棍,它仰头盯着宁暖看了半晌,尖喙一张:“阿暖——阿暖——”当真聪明的很。

    宁朗更加得意:“怎么样,这可是我花十两银子买来的,值吧?”

    “十两?”宁暖蹙眉:“这才刚月初,你就已经将月例花光了?”

    宁朗面色一僵。

    他连忙转移话题,指着那几匹新送来的布,道:“阿暖,你年纪还小,怎的用这般老气的布?我看你平时就喜欢整天呆在屋子里,这待得久了,怎么连穿得都和老太太一样了。”

    香桃插嘴:“这是其他小姐那挑剩下了送来的。”

    宁朗浑不在意地道:“那改明儿个我去布庄给你挑一挑,保准买最新最好看的布回来给你做衣裳。”

    八哥张口应和:“阿暖——阿暖——”

    宁暖又说:“你口袋里还有银子不成?”

    宁朗:“……”

    “我在街上见着了这只八哥,瞧着实在有趣,心里又喜欢的紧,想着你在家中无聊,于是就……就……”宁朗顿了顿,忽地想起了什么,又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一盒胭脂,“阿暖,你瞧,哥哥还给你带了什么来?”

    他讨好着将那盒胭脂递到了宁暖的面前。宁暖垂眸看了一眼,就见盒子上雕了簪花小楷的店名,正是京中最出名的胭脂铺。

    她再抬眼,瞧着兄长脸上可怜兮兮的讨好模样,却是没有心软,继续问道:“你今日没有去学堂?”

    “这、这……夫子今日有事,所以不上课。”宁朗眼神游移,很是心虚。

    宁暖抬手将那盒胭脂接了过来,他却是心中发毛,生怕妹妹再说什么,连忙扯了个借口跑了。

    不用说,肯定又是逃课了。

    宁父虽然后宅的事情拎不清,可学问却是出色的,如今的官职也是家中最高的。宁朗是大房长子,他对儿子的学问也十分上心,可偏偏宁朗不争气,整日游手好闲,斗鸡走狗,功课是全学堂垫底,逮着机会就想着逃课,对家中事务也不上心,对玩乐一事倒是精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