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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姜槐才明白,自己能够无条件无保留地给予单池远信任,皆是因为他予她从未有过的尊重。

    他不喜欢的事物,她喜欢,他不会阻止。

    无论是父母和子女,还是恋人之间,爱的最低条件便是尊重。

    只是这个道理,有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明白并融会贯通。

    不知是姜槐的决绝冷硬,还是单池远的四两拨千斤,总之那日之后,姜山是真的没有再出现。

    姜槐好几次问单池远:“你是怎么知道我内心所想?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

    单池远从来没有回答过她,多是假装听不见,认真地写他的文书,终于被她一遍遍地执著地追问烦了,拿下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姜槐,你想知道,过来,我告诉你。”

    他板着脸,看似有些恼火,姜槐以为自己的打断了他的思路,有些内疚,怕他发火,还是踟蹰着朝他的方向挪动。

    距离单池远还有一步远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拉了她一把,姜槐整个人坐到了他的腿上。

    明明说要告诉他,这人动了嘴唇,连单音节都没发出。

    他没有告诉她,他只是吻了她。

    这样的亲密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无论多少次,姜槐仍旧无法控制面红心跳和耳热,更多了一些食髓知味,学会了生涩回应。

    姜槐学什么都很快,接吻也不例外,单律师不得不停下来夸奖她:“学得真快。”

    “你不是想告诉我吗?”姜槐脑袋晕乎乎,却还记得这事。

    她的嘴唇红嘟嘟,双目微微眯着,有些迷茫。单池远感觉喉咙发痒,连声音也带了一点喑哑:“我说了呀,你没听清吗?”

    姜槐摇摇头,他的吻再一次落了下来。

    姜槐不甘示弱,狠狠地咬了回去,单池远吃痛,闷哼了一声,嘴巴却没有挪开。

    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来得迅猛,甚至带上了一点凶狠。姜槐坐在他的腿上,隔着两层布料,仍旧能感觉到他的炽热。

    单池远连掌心都是热的,不知什么时候探进了她的衣摆。

    姜槐觉得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且还是自己将刀递过去的。

    无论是单池远,抑或是姜槐,都觉得两人的感情水到渠成,这一夜应该会发生点什么。

    可是,门却是在这个时候开的。

    南希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过来:“姜槐是不是在你这,大半夜按了门铃没人开。啊……”她被抱在一起的两人吓了一跳,却没有马上走,还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单池远怀里的人:“还真是姜槐。”

    姜槐先被吓了一跳,又被南希的话羞得抬不起头,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背对她的姿势。

    单池远的脸黑得堪比锅底:“你也知道是大半夜,按姜槐的门铃,为什么不按我的门铃。”

    “我有指纹,手滑就按上去了。”南希在小舅舅杀人的目光中,试图为自己辩解,“是你自己给我录入的。”

    “还要看到什么时候,不滚吗?”

    “哦,滚了。”她要走,想了想,才记得自己要找姜槐,“姜槐……算了,你忙完再说,我明天再找你。”

    南希一步三回头走了,姜槐还哪敢逗留,看也不敢看单池远,飞速逃离单池远的怀抱。

    单池远要去拦她,手机却响了。

    他看得谢峋的二字,深吸了一口气:“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阿远,有个事要和你说。”

    单池远不自觉地站直,上一次谢峋这么正经严肃地和他说话,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在单池远接到谢峋的电话后的第三天,南泽的新闻媒体都争先恐后铺天盖地地报导着同一条新闻,无论是本地报纸,收音机还是新媒体,基本都没有放过这一大事件:研究员被误判为杀人凶手,身陷牢狱3年后获自由。

    饶是姜槐这样每日往返家与片场两点一线,连电视都不看网页少上的人,都听闻了不少关于此案件的事,可此事有多轰动,与四年前造成的影响不相上下。

    四年前,姜槐还在上大学,有天学校教育系的一个女生被人在学校附近的荒地谋害,死前还遭受了侮辱。那女孩来自农村,家境贫困,却品学兼优,不仅年年拿学校的奖学金,平时也是勤工俭学,课余时间都在做家教,老师与同学都对她称赞连连。

    这宗杀人案,当时姜槐一直关注着进展,因为除了她们是校友,更因为两人还在同一阶梯教室上过课,虽然没有说过话,但同校校友遇害,如何可能冷眼旁观。

    警察来过学校调查好几次,姜槐见过她的父母,那对年迈的老人因痛失爱女而崩溃大哭,姜槐远远地看着,却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和无助。

    那段时间,学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除了传出各种谣言,人心惶惶外,还有志愿者发动祈福活动,慰问被害人父母。不久案件就宣布告破,凶手被判死缓,并赔偿被害人家属八十万人民币,姜槐当时还为凶手伏法拍手称快,没想到,四年后会以这样一个形式再次呈现在公众面前。

    姜槐记得很清楚,当年的凶手是女生家教学生的父亲,南泽药物研究所的研究员。遇害那天晚上,是因为学生即将期末考试,她为学生补习错过了回校的班车,所以乘坐学生家长的车回校,没想到,半路就出事了。

    从学生家到学校的监控,只有女生离开的画面,却没有回校的画面。被害人接触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学生家长黄某,对方却声称,他将被害人送到学校附近就离开了。再者,被害人曾和同寝室同学讲过,自己不喜欢这份家教,因为学生家长总是色眯眯地看着她,让她十分不适,加上平时黄某在药研所的个人作风并不是特别正派,会和实习生开一些带颜色的玩笑,风评并不好。种种证据都对黄某无利,经过几轮审判后,黄某被定强奸杀人罪,被判处死缓。

    这几年,黄某一直没有认罪,一直在上诉,然而失败了好几次,直到四年后的今天,在另一宗杀人案里,真凶伏法,这案子的真相才终于浮出水面。

    杀人者并非黄某,而是他所住小区的保安曾某。

    曾某是黄某所在小区的保安,三十来岁,离异。因为女生常年出入这个小区,长得又年轻漂亮,所以曾某对其动了心思,好几次借机与女生搭讪都被拒绝,曾某便起了坏心眼。

    因为是保安,所以对女生出入时间也了如指掌,一直暗自跟踪,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直到有天他看到黄某接送女生,曾某再次骑摩托车跟了上去,谁知半路女生下了车,他便知道,机会来了。

    实施了犯罪并杀人后,保安成功伪装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可笑的是,黄某家破人亡,他仍旧安心地在那个小区做着他的保安。

    四年之后,他再一次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幸运,案件很快侦破,接受法律制裁,同时,他承认了四年前的强奸杀人案为自己所为。

    时隔四年,服刑三年的黄某终于重获了自由,可他已经没有家庭。在他入狱后,妻子为了偿还巨额赔款而卖掉了房子搬到廉租房,遗憾的是,两年前廉租房发生煤气爆炸事件,妻子女儿均丧生。

    从意气奋发的药研所研究员到家破人亡的阶下囚,这其中的心酸与苦难不敢想象。

    目前,黄某已经联系律师向国家提出赔偿申请,只是他逝去的妻子和女儿,却是再多的赔偿都换不回来的。

    姜槐在网络看黄某的采访,他还不到四十的年纪,却白发苍苍,双颊凹陷,目光无神,面对镜头,明显带着躲闪,整个人散发着死气沉沉的绝望感。

    “我说了不是我,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原告律师说,没有罪犯会承认自己犯罪,可我不是罪犯!我说了很多次我不是,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一个也没……”

    他的那番话,姜槐觉得熟悉,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黄某口中的原告律师,就是单池远。

    “如果我没有出事,我老婆和儿女就不用卖掉房子搬到贫民区,没有搬到那里,他们就不会出事……”提到火灾中丧生的妻女,原本还在努力克制的苍白瘦弱的中年男人,言至此忽然失声,然后他转过身,无声地痛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