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十六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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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几天, 仿佛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也仿佛为了躲避一些陌生的思绪,陶思眠刻意和黎嘉洲保持了距离。

    自杀青宴之后第二天, 黎嘉洲每晚会给陶思眠分享链接。偶尔是好玩的微博, 偶尔是一两篇论文或者硬核财经的话题, 陶思眠都觉得挺有意思, 一大段话打到对话框里又删除, 回过去的只是“嗯”“看到”这样简单的词汇。

    不过朋友圈的赞还是会顺手点, 只是出于对傅教授课题的好感。

    黎嘉洲每次给她发完链接会等一会儿, 虽然他处在给她养成习惯的阶段,可收到单音节总归有点失落。

    黎嘉洲眼不见不难受想删了对话框,可每次弹出删对话框同时删聊天记录的提醒,他又舍不得了,一两个字也是字啊。

    不过小姑娘每晚还是会给他点赞,黎嘉洲会把小姑娘的赞截图存下来。

    黎嘉洲想了想,比起她真的回复什么, 他反而更喜欢她点赞。因为点赞是爱心的形状, 再想想小姑娘酷酷的小模样,然后每晚坚持给自己爱心,黎嘉洲看着那些点赞, 刻板的线条仿若都饱满鲜活了, 像心里的一股暖流, 酸涩又美妙……

    程果认识黎嘉洲五年, 在他的认知里, 黎嘉洲就是个极度自律的人,可前不久破了酒戒不说,现在还会睡前抱着手机?

    黎嘉洲:“问个问题。”

    程果举着杠铃把头探到黎嘉洲床边。

    黎嘉洲:“你写小说有感情戏吗?”

    程果:“啊哈?”

    黎嘉洲:“如果一个性格冷淡的女生回你消息是单音节,是不是很正常。”

    首先黎嘉洲不可能主动给女生发消息,其次没有女生会不回黎大佬消息,即便冲着那张脸。

    程果当他又在看什么心理学杂书:“相当。”

    黎嘉洲:“那如果一个女生每天都给你的朋友圈点赞,会不会说明你在她心里有点特别。”

    程果实话实说:“点赞就和发表情包一样普通。”

    黎嘉洲较真:“可我说了前提是那女生性格冷淡,而且点赞是每天。”

    程果反问:“陶总高冷吗?”

    黎嘉洲宛如被戳到痒处,极轻地“嗯”一声。

    程果:“我每天也发朋友圈。”

    黎嘉洲:“……”

    程果:“陶总每天也给我点赞——”

    程果话没说完,黎嘉洲忽然被子一裹,一声不吭翻身睡了。

    ————

    黎嘉洲自认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之后一周,他不仅没给陶思眠分享链接,连朋友圈都不发了,陶思眠自然没再点赞,也没主动给他发过消息。

    两人就像夜航在海面的灯塔和船只,灯塔一灭,船只便失去了联系。

    但生活仍旧如同平静的大海。

    秦夏已经回家了,精神状态都在逐步恢复中。

    程果和许意菱又开始像以前一样约饭约蹦迪,但陶思眠好像从他们文字呼应又不挑明的朋友圈里,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可说。

    上次陶思眠采访完聂珊珊后,两人加了好友,偶尔会在朋友圈聊一两句,有时是杂七杂八的日常,有时是小说,有时是吐槽一部大卡司剧服化道和乡村爱情一样。

    其他时候,陶思眠依然忙碌而克制,每天几点一线,访谈记录一小本一小本地逐渐摞高。

    裴欣怡发现陶思眠有几次心不在焉。

    “hello酷狗?”裴欣怡把手放在她面前挥了挥。

    陶思眠抬眼看室友。

    裴欣怡举起另一只手道:“我找你借刀子拆快递,你给我拿了一把牙刷?”

    陶思眠看过去,面上一窘,赶紧纠正。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裴欣怡边拆边道。

    陶思眠已经恢复往常的模样:“可能换季热,”陶思眠想到什么,“你这段时间怎么也才朝外跑,不是说好肥宅吗。”

    裴欣怡:“和聂珊珊一起。”

    王潇下楼买东西去了,一会儿就上来,裴欣怡担心自己说一半王潇开门,朝陶思眠招招手。

    陶思眠不明所以,还是跟着裴欣怡到了走廊尽头的阳台上。

    夜色昏暗,星星稀疏。

    裴欣怡关好阳台玻璃门,走到陶思眠身边。

    陶思眠朝旁侧挪了点位置,裴欣怡鼻尖动了动,开口有些犹疑:“聂珊珊,就你第一天采访的那个舞蹈团团长,我看你们朋友圈有互动,她妈和我妈是同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裴欣怡忘了放刀,陶思眠不动声色把刀鞘套在裴欣怡手里的刀子上,道:“以前没听你说过。”

    “怎么说,”裴欣怡塌着肩膀道,“她比我大一岁,大一级,一直都是别人家孩子,阳光开朗漂亮成绩好,我是默默无闻追在她后面的跟屁虫,有知根知底的感情,但很塑料,她有点看不起我,我在她面前也不自在。”

    陶思眠有过充当裴欣怡倾诉对象的经验:“然后?”

    “她和她男朋友高一在一起,六年了,她最近,”裴欣怡透过玻璃门朝外看一眼,确定没人,这才小心道,“怀孕了。”

    “她不敢也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就让我陪她去检查,拿药,然后药流没流掉,她问我借钱去人流。”

    “我自己零花钱也就那么多,我找到她男朋友,问他为什么不拿钱,她男朋友说不好意思找室友借。我问她男朋友为什么不陪她检查,她男朋友竟然说学生会忙,没时间?!”

    裴欣怡气得说不下去。

    陶思眠接着她的话:“然后你借了,陪聂珊珊做了手术,照顾聂珊珊,她男朋友全程没出现,聂珊珊很生气地找她男朋友吵架提分手,她男朋友答应了。”

    裴欣怡不敢相信地睁大眼:“你怎么知道?诶,不是……”

    陶思眠淡淡道:“都能让女孩子这么随便就怀孕了,能有什么责任心,聂珊珊无意给他一个台阶,他当然赶紧撇清关系。”

    陶思眠说得一针见血,裴欣怡无奈:“但他们以前感情超好的,两个都是男神女神,秀恩爱狗粮能把人撑死。”

    陶思眠:“现在分了也挺好。”

    裴欣怡给了疑问的眼神。

    陶思眠起了一个凉薄的笑:“及时止损,至少不会堕到不孕不育。”

    这话太辛辣。

    裴欣怡楞了好一会儿,笑了:“以前总觉得你把事情看太清会无聊,现在有点羡慕你,”裴欣怡见过聂珊珊泪流满面撕心吼人又面如死灰的样子,道,“至少不会为情所困也不会小心翼翼,洒脱自在多好。”

    陶思眠低头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时间显示九点整。

    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回想一下今天的事情,又好像都做完了。

    晚风拂过的明明是脸庞,人心尖却被撩得酥酥。

    风吹过,又空落落。

    ————

    隔周就到五月。

    五一假的时候,魏可飞到秦夏老家看秦夏,结果遇到暴雨回不来,在电话里求爷爷拜奶奶让陶思眠记得去学生会报访谈前期的费用。

    陶思眠把要求在备忘录上敲好,问他最迟回来的时间。

    魏可说下下周,陶思眠吐槽“什么暴雨下这么久”,魏可紧张得不敢接话,陶思眠没想太多,挂了电话,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胀。

    下下周才回来……

    可傅阔林团队的访谈下周就要开始了……

    陶思眠之前看资料攒了好些问题,她知道黎嘉洲是最了解傅阔林团队的,可想到自己前阵子故意疏远他,陶思眠一边暗骂自己矫情一边后悔,可也拉不下脸主动找他。

    周一早上,陶思眠电话拨给程果:“学长。”

    程果一个激灵摔了手机,陶思眠不紧不慢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遇到几个问题,关于宿钱效应和夏普曲率那块的,你周五之前有空的时间吗,定个水吧我带电脑过来,当然作为感谢,我也会把化全妆的许意菱一起带过来当背景板……”

    黎嘉洲耳朵竖得尖尖的,程果听到后半段屁滚尿流地下床捡手机。

    小姑娘声音没了,黎嘉洲好像被人拿筷子喂好吃的,吃的堪堪擦到嘴边,那人却把筷子拿走了,他闻得到香味却吃不到,整个早上毛都炸着。

    上午十点,黎嘉洲陪傅阔林去行政楼拿一份合同,黎嘉洲双手抄兜脸色冷清,傅阔林反省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给他安排的任务太重了,边走边小心翼翼叨着《金刚经》……

    而陶思眠从早上程果道歉“不小心撞开免提”开始便心绪不宁。

    结果她去学生会报账,遇到盛文杰和一个脸熟的男生坐在大办公室。

    陶思眠把一叠发-票和资料从文件袋里拿过来,推到两人面前,礼貌道:“顺序是按要求排的,你们看看有什么问题没。”

    在校外那次盛文杰吃了陶思眠的亏,现在人来到自己地盘,盛文杰瞟一眼:“发-票格式要统一。”

    陶思眠:“校庆属于特殊重大项目,特殊项目发-票只要求填写完整盖章。”

    盛文杰:“抬头要统一。”

    陶思眠深吸一口气:“是统一的。”

    盛文杰:“税号和校刊章要统一。”

    陶思眠:“是统一的。”

    盛文杰“哦”了声:“字体要统一。”

    陶思眠想把资料收走,笑意很淡:“有没有告诉你找茬的行为很低劣。”

    盛文杰起身:“那有没有告诉你插手别人感情的行为很低劣。”

    陶思眠您听到笑话一样:“我插手你和许意菱的感情?”

    旁边男生接杯水放到盛文杰面前,盛文杰冷笑着手一扬,水就淋到了陶思眠身上。

    “哎哟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但也手滑了。”盛文杰意有所指。

    陶思眠怔了一瞬,回神过来,也不是个服软的人。

    周围看热闹的短暂安静里,盛文杰悠闲地翘起二郎腿等陶思眠求自己或者灰溜溜离开。

    而陶思眠哂笑一下,正想动手,便见黎嘉洲从门外进来。

    黎嘉洲是等傅阔林的间隙下来拿东西的,看到盛文杰对小姑娘冷嘲热讽,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过来劝诫一下。

    他当然是站在双方公平的立场,尤其小姑娘这么久没主动给自己发消息,早上还叫了程果“学长”,黎嘉洲告诉自己不要动气一定要温和理智。

    盛文杰把水泼到陶思眠身上,黎嘉洲步伐从容稳重地进来。

    有人朝黎嘉洲点头,黎嘉洲微笑回以颔首。他宛如路人一般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三杯水,单手并拎起,然后就着众人的安静,猛一反手三杯水直接朝盛文杰脸上泼去。

    盛文杰骤地闭了眼睛。

    办公室其他人屏了呼吸。

    无声间。

    陶思眠给黎嘉洲递了张纸,黎嘉洲接过来,顺手把陶思眠朝身后轻拉一下。

    明明泼水的人是黎嘉洲,却见黎嘉洲倚在桌边,“给你个机会,”他不紧不慢擦着手,反而朝盛文杰勾了丝极其占理但寡薄的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