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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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购买比例不够, 此为防盗章  宝儿自是乐的清闲, 反倒江晚晴, 总是意兴阑珊的。

    魏志忠请过安, 对她说了许多讨好的话,见这位前皇后依然闷闷不乐, 便小声道:“长华宫荒废多时, 需得精心修缮一番,才好住人……”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但是请娘娘放心, 这宫里,您毕竟是住不长的。”

    摄政王和江皇后有一段旧情, 宫里的老人哪个不知道?

    这几日,摄政王的用心良苦,他看在眼里, 现在说这些话, 也是为了宽慰江晚晴,暗指王爷迟早给她个名分。

    江晚晴微微动容。

    这话听在她耳里, 又是另一番味道,她只当凌昭暗示过魏志忠,她是将死之人, 长华宫迟早腾出来, 留给以后的新人。

    她舒出一口气, 了然道:“魏公公的意思, 本宫明白。”

    魏志忠躬身回道:“娘娘且宽心, 奴才派来的人,手脚利索的很,定能安排妥当,不会让娘娘受苦。”

    他指的是下头的人会把长华宫打扫干净,就算不能尽善尽美,也断不会委屈了主子。

    江晚晴一听,思绪转的飞快,暗想太好了,凌昭走后,过了这么久,迟迟未有动作,她总担心他心软下不了手,如今看来,他是准备叫魏志忠派小太监来暗杀自己了,眼下听魏志忠说,他会叫人动手利索点,不由心怀感激,叹道:“魏公公的好意,本宫心领了,来日本宫即便不在长华宫,也会记着这份情。”

    比如等回到现代,去寺庙里捐点钱,隔着不同的时代和时空,祝福魏公公下辈子投个富贵好胎,膝下子孙环绕。

    魏志忠亦是心头大喜,这宫里往后只怕都是摄政王说了算的,他又爱重江娘娘——听江娘娘的意思,等她出了长华宫,就会替自己在王爷面前美言两句。

    好啊!他的后半生就要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了!

    如此,两人脑补得飞起,也不管想的是南辕北辙的两件事,各自沉浸在对未来无限美好的幻想中,交换了一个自以为心有灵犀的隐秘笑容。

    这晚,江晚晴遣退了宝儿和容定,把自己关在房里,执笔写了一封信给凌昭。

    信中写道,千错万错都是她一人的错,她愧对他,此生已是枉然,只有一死偿还,还望他能放过她的家人,善待小皇帝。

    这几句是按照原作写的,她提起笔,想了片刻,又加了两句。

    宝儿和容定刚进宫不久,诸多前事纠葛一概不知,就请王爷念在他们忠心耿耿、淳朴老实的份上,放他们出宫,给他们一条生路。

    落款,江晚晴绝笔。

    桌上只点了一盏烛台,室内寂静无声,唯有烛影摇曳。

    江晚晴一手支颐,沉思良久,终于又执起笔,改了几处。

    ——把‘王爷’二字修改为‘七哥’。

    ——落款‘江晚晴’改为‘晚妹’。

    这样,希望他的怒气,能随她注定的死亡一并埋葬,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放过长华宫的两名宫人。

    她拿起信,吹干墨迹,细细读上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放进信封里,珍而重之地放在枕头底下,这才开门,唤宝儿伺候她就寝,又担心半夜会有人来杀她,宝儿在的话会坏大事,便不肯让宝儿守夜,打发她去庑房睡觉。

    夜凉如水。

    江晚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边看着银白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铺上一层银霜,一边耳听八方,紧张地等待。

    等了很久很久,还是没动静。

    她等累了,闭上眼睛,浅眠之中,似醒非醒,恍惚又作了个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现代,在某知名论坛发了个帖子,名为《八一八我的古代生涯》。

    首楼镇帖一句话,写着‘我本是生长在红旗底下的祖国花朵,怎么就去古代当皇后了呢’,其中描述了她不幸穿到古代以后,是怎么呕心沥血、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穿回来的。

    帖子发出以后,获得了不少的回复,短短半个月之间获得了广大网民的关注,她一跃成为新晋网红,眼看就要走上人生巅峰。

    然后,帖子的最后,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回复。

    短短四个字,痴心妄想。

    发帖人的名字叫‘朕赦你一生无罪’。

    发帖人的头像……正是当日凌昭盛怒时离开的脸。

    江晚晴又一次吓醒了,脸色惨白,捂着胸口,一颗心跳的直要破出胸腔。

    她慌乱地伸出手,摸到枕头底下的那封信,才算安定了点,长长松了口气——不会的不会的,梦和现实是反着来的,一切都会进展顺利,她很快就能回家了。

    喘息了好一会儿,正想躺回去,忽听房门‘吱呀呀’一声轻响。

    那声响轻微却拖的老长,浑似有人蹑手蹑脚偷偷溜进来。

    江晚晴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手指紧紧抓住身上盖的薄被,攥的都快痉挛了。

    等那门又轻轻关上,她深深吸一口气,心一横坐了起来,在这样的困境中,也力求不崩人设,维持住身为一朝皇后仅剩的尊严,厉声道:“来都来了,何不现身一见!本宫不会反抗,你请动手罢!”

    脚步声一滞。

    只听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有人轻声道:“娘娘,是我。”

    江晚晴揉了揉眼睛,这才借着月光,看清站在门边、捧着冰盆的人,是容定。她惊疑未定,狐疑道:“你来作甚?”

    容定语气柔和:“房里的冰盆是中午拿过来的,宝儿晚上忘记换,我怕室内太热,娘娘夜间魇住,这才来添些碎冰。”他看着女子惨白的容色,一双水盈盈的美眸盛满惊恐,眉心便微不可觉地拧了拧:“看来,还是来的晚了。”

    江晚晴一口气松下来,顿时更觉疲惫:“你有心了。”

    容定走过去,摆正枕头的位置,看着她躺下,又掖了掖被角,低声问:“娘娘经常噩梦缠绕,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江晚晴侧身躺着,抬眸望向他:“梦只是梦,再多再可怕也是假的。”

    容定笑了笑:“娘娘说的是。”他执起一把扇子,对准冰盆扇了几下,道:“娘娘早些歇下吧。”

    江晚晴轻轻道:“你也是。”

    容定站了好一会儿,听得床上的人呼吸绵长,想是终于睡着了,才走到床前。

    女子的睡容安静而美好,清丽如兰,他抬起手,想抚一抚她柔软的秀发,迟疑良久,却黯然收回袖中。

    就像七年以来,数不清有多少次,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落下,终究什么也握不住。

    同床异梦,咫尺天涯。

    于他,世间最苦不过如此。

    *

    早上,宝儿伺候江晚晴洗漱了,刚走出来,准备去拿早膳,看见容定立在一边,唇角带着和善的笑容,像在等人,便问:“你呆站在这儿作甚?”

    容定和颜悦色:“宝儿姑娘且随我来。”

    宝儿一边跟着他,一边怀疑道:“神神秘秘的……有话就说!”

    容定只道:“等会,你一看便知。”

    宝儿疑惑地打量他。

    从前容定是个没嘴的闷葫芦,瞧着有些呆笨,后来挨了一顿打,变得越发活络了,嘴上不饶人,肚子里弯弯绕绕的心思,更叫人猜不透。

    容定开门,进了自己的屋子,从一个小包袱里拿出个木头盒子,在宝儿面前打开。

    宝儿抬手掩唇,遮去一声惊呼。

    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缠丝金镯,镶嵌了几粒流光溢彩的宝石,瞧着十分华丽。

    宝儿瞪住对面的少年,问:“你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容定笑道:“家传的宝贝。”

    宝儿将信将疑,瞥了瞥他:“你当了太监,还要传家宝呀?”

    容定不恼,温和道:“当了太监,以后也可以收小太监当徒弟、当干儿子,不然等我老了,谁来孝敬我?”

    宝儿噗嗤笑了声:“你想的倒是远。”

    容定拿起镯子,又牵起宝儿的袖子,对着她的手腕比了比,抬眸一笑:“姑娘皮肤白、手腕又细,戴上一定好看……就当我孝敬姑娘的,你看如何?”

    宝儿脸色一白,甩开他的手,双手叉腰怒道:“断子绝孙的东西,我才不作你的对食,你可别打我的主意!”

    容定低低笑了声,摇头:“姑娘误会我了。我是想着,姑娘在娘娘面前得脸,娘娘平日里最宠着你,日后如能从长华宫出去……我还要多仰仗姑娘了。”

    宝儿圆圆的脸蛋浮起笑容,得意道:“原来你存了这个心。得,看在咱们共患难过的情分上,有朝一日娘娘得势,我一定多照顾你……”说到这里,语气弱了下来,很是愁苦:“……可首先也要能从这里出去。娘娘惹恼了摄政王,以后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艰难呢!”

    容定看着她,循循善诱:“是啊,也怪咱们伺候娘娘的日子太短,都不知道从前发生过什么,即便娘娘喜欢你、亲近你,但对于先帝的事情,也是绝口不提。”

    宝儿不以为然:“那是我没正经问过。唉我说——”偏过头,笑睨了他一眼:“瞧你平时不爱管闲事儿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对这些宫廷秘闻都没兴趣,原来你也会好奇的呀。”

    容定垂眸,叹道:“怎么不会呢。可那些隐秘的事情,凭咱们这种人,是问不出来的。”

    宝儿一挑眉,想也不想:“那是你笨,没有本事,我就不一样了……”她扬起下巴,面带得色:“看在你孝敬我好东西的份上,我挑个娘娘心情好的时候,问一问先帝的事,你在旁边听着,多长长见识。”

    容定微微一笑,声音温和:“那就多谢宝儿姑娘,我……拭目以待。”

    这都大半年了,李贵人的眼泪就跟长江的水似的,怎么也流不尽。

    风里携来断断续续的哭音:“皇上,皇上,嫔妾冤枉……冤枉啊!”

    宝儿怔了怔,回首望一眼远处的琉璃瓦,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