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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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小曼在路上急匆匆走着,她赶着来家做饭。

    走到楼下, 看见张明岳,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拿个本子在看。

    杨小曼下意思地想往后退又觉得不对,这时候张明岳听见脚步声, 抬头也已经看见她。

    她走过去, 讪讪一笑,“明岳,你来了。”

    这几年跟张明岳仅有的几次见面, 都有张如良在身边,冷不丁独自面对, 杨小曼还有些不自在。

    张明岳往她身后看看, “是呀,我爸怎么没回来?”

    “嗨,厂里接了个单子,你爸这几天都回来晚些,别在外面等着了, 上楼吧。”杨小曼率先上楼去开门。

    张明岳下来, 锁上自行车,跟着上楼。

    进了屋, 杨小曼要给张明岳倒水。

    张明岳抬手止住,“你不用忙, 我不渴。”

    杨小曼自顾自地倒上水放到他面前, “那怎么行?你从学校骑到家, 这么远的路怎么会不渴,喝点水,我做饭去,今天就在家吃饭。”她提高些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更热情些。

    “行,”张明岳点点头,端起水喝了口。

    杨小曼见张明岳答应,顿时笑开了脸,忙站起来拿菜,又从碗柜里拿出存着的腊肠,出门忙活。

    厨房里,同在肉联厂工作的乔林在了,杨小曼坐到旁边开始摘菜。

    乔林扭头跟杨小曼说话,“小曼,老张前头的儿子过来了呀。”

    “啊,是呀。”杨小曼随意答应一声。

    乔林走到杨小曼身边,一脸八卦,“他来干什么?”

    杨小曼斜睨了她一眼,“干什么,找老张呗。”

    “看你,说说怎么了,你还不知道我,嘴最严,绝不跟别人提。”乔林又凑近了些。

    杨小曼停下手里的动作,没好气地对她说:“我进门就出来,你觉得我能知道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楼里大喇叭,谁家放个屁都给宣扬得到处都是,还有脸说嘴巴严。

    乔林撇撇嘴,回去干自己的事。

    做饭的时候,张明晨放学回来了,“妈,今天做啥吃的?”掀开锅盖想看锅里的菜。

    杨小曼拍了一下他的手,“什么样子?进家去,你大哥来了,你陪陪去。”

    张明晨挠挠头,苦恼地说:“我还是等爸回来再进去吧,实在不知道跟大哥说什么。”

    “你!咋不知道说什么?有不会做的题,找你大哥问问,不就有话了嘛。”杨小曼推着张明晨出去。

    张明晨脚下长钉子,愣是一动不动,“妈,你可拉倒吧,大哥轻易不来,来了还让他讲题,多不合适。”

    杨小曼没奈何,推也推不动,说也不听,“那你在这里耗着吧。”

    张明晨左右看看,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关键一股油烟味,“妈,我还是进屋吧。”

    推门进去,看见张明岳拿个笔在写写画画,走近了问:“大哥,你写作业呢?”

    “放学回来了?”张明岳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接着写,“随便写写的。”

    “哦,大哥,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屋写作业了。”说完,鸟悄鸟悄回屋了。

    张明岳的心思还在本子上,根本没在意他的动作,等他合上本子,看看手表,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回来。

    正打算去外面看看呢,门又开了,张如良和杨小曼一人端着一个锅就进来了。

    “明岳,等很久了吧,不知道你来,要不,爸就不加班了。”张如良把锅放在地上,“先吃饭,有什么事吃过饭再说。”

    吃过饭,杨小曼收拾碗筷出去了,张明晨也借口写作业进屋去了,厅里就剩下张如良和张明岳父子。

    “明岳,就剩咱爷俩,有啥事你说。”张如良拿出一颗烟点燃,抽起来。

    张明岳没说话,而是盯着张如良手里的烟,“刚吃过饭抽烟对身体不好。”

    “哎,就这几天加班有点累,才抽几口,平时不抽的。”张如良手指弹弹烟,烟灰落在盒子里。

    “您这些天工作很繁重吗?要是累了就歇歇,总不能硬扛着吧。”张明岳劝说。

    见儿子关心自己,张如良很高兴,“还行,就这个把月,等忙完就能正常上下班,没事。”

    “那就好,反正不能累着了。今天主要来看看您,顺道说件事,”张明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开口说:“爸,您还记得上次,您给我介绍您的老同事李同还有他女儿李惠丽。”

    “啊,记得。”张如良点点头。

    张明岳接着说:“那个李惠丽,就见过两面吧,昨天莫名其妙去学校找我,说话句句挑拨我跟群群的关系。群群跟舅家的洪磊表兄亲近些,您也知道,他俩一起长大的,楞被她说成群群要红杏出墙似的,还说什么为了我好,没想到嫂子是这样的人的话。爸,您跟李同熟悉,跟他说说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女儿,别没事挑拨是非,惹人厌烦。”

    “啥?还有这事?”张如良吃惊了,半晌没说出话,等烟蒂烧着手才反应过来。

    张明岳重重点点头,“千真万确,她还说了不少我在林县的事情,爸,您跟李同提过我的事?”

    “嘶,你的事我跟他提是提过,可你在林县的事爸爸可一句都没跟他讲过,不止他,别人爸爸也没说过,你调到县城,工作好,还帮着明秀安排工作,爸怕说多了招人惦记,跟谁都没提过,就是上次爸爸去,也只说你要结婚,爸爸参加你婚礼去,别的啥也没说。”

    “那她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是……”张明岳没说完。

    张如良已经会意,摇摇头,“不会,你杨阿姨从不跟外人说家里的事,更何况这里还牵扯到明秀,那就更不会了。就是明晨,她也叮嘱家里的事不要往外说。”

    “那就奇怪了,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张明岳眼睛转来转去,在想自己身边还有谁会说。

    张如良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明岳,这个事有些突然,不过你放心,交给爸,爸一定跟李同说去,这怎么教闺女的,说的都是些啥话。你也别寻思了,等明儿爸爸找李同说这事儿的时候问问他,听谁说的。”

    “行,反正不管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我都不想后面她还有什么纠缠,这事就拜托给爸您了。”张明岳站起来,“没别的事了,我回去了。”

    “别呀,再坐一会儿吧。”张如良拉着不让他走,“陪爸下几盘棋再走。”

    归其,张明岳没走,坐下来陪着张如良下棋。

    杨小曼在外面漫游漫游地刷完锅,末了还烧了壶水,才拎着暖瓶回了屋。

    见着爷俩下棋,就知道话说完了,给倒了水,才去张明晨屋里看他写作业。

    张明晨见杨小曼进来,立时扔下笔,拉着她坐到床边,“妈,您知道大哥跟爸说什么吗?”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过问,赶紧的,作业写完了吗?你今年就要上高中了,可不能再混日子,好好学,也得考个好大学。”杨小曼说。

    “妈,看您,自从高考恢复,您五句不离考大学,自从哥哥姐姐都考上大学,您三句不离考大学,除了考大学,您能不能说点别的。”张明晨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

    “不能,不考大学你干什么?接爸妈的班呀,出息。”杨小曼推着他坐下来,“快写,我看着呢。”

    张明晨哀叹一声,趴在桌子上,“妈,您咋不早生我几年呢,要早生几年,我现在也考上大学了,哪用面临这么多作业呀。”

    “哪来那么多废话,上大学不用做作业吗?”杨小曼恨铁不成钢地说,以前明光、明秀学习从来不用监督,就这小的,不看着能给你翻个天。

    张明晨想着刚才看见大哥在写东西,再想想二哥回来也手下不停,看来大学作业也不少,认命地拿起笔开始写,还嘟嘟囔囔的,被杨小曼一巴掌拍下去,才闭上了嘴。

    外面,张如良让张明岳陪着下了几盘棋就让他回去了,没敢多留,怕时间太晚回去不安全。

    洗漱完铺好床,张如良靠在床头看报纸,看见杨小曼进来,问:“明晨作业写完了?”

    “可写完了,跟打仗一样,这孩子变着法地逃避,你说他咋就不能跟他哥哥姐姐一样呢,真是操碎了心。”杨小曼坐下来拿起面霜擦脸。

    自姑娘儿子回城还考上大学,她没了心事,眉眼舒展,又有心情做个头发,再擦上姑娘孝敬的面霜,眼见年轻不少。

    “他从小就活分,再大点就好了,有哥哥姐姐做榜样,他也差不到哪里去。”张如良比较心大。

    “是你儿子就是好的。”杨小曼拿出手霜搓搓手,很自然地问:“明岳来有啥事呀?”

    张如良看着杨小曼越来越光洁的面容,心情却没往常好,放下报纸,“说起这个我还真有点心烦,明岳说李同家惠丽去学校找他,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处处挑拨明岳跟群群的关系,这惠丽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呢?她想干什么呀?”

    杨小曼搓手的动作慢了下来,“想干什么?看上明岳了呗。”

    “这哪行,明岳可是结了婚的,还有孩子,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张如良猛地坐起来。

    杨小曼转过身,“行不行的她都去做了。”

    “一个大姑娘,还是大学生,不愁找对象,她这么做图什么呀?”张如良就想不明白了。

    “是大学生没错,大姑娘可就未必了。”杨小曼拿起梳子梳头。

    “啥意思?”张如良有点懵。

    杨小曼梳着头,没说话。

    张如良有点着急,上去拿过梳子,“你话别说一半呀,啥意思?”

    “你一个大男人问那么多干什么?”

    杨小曼想抢梳子,张如良拿远了,大有不说清楚就不给的意思。

    “行行行,告诉你。”杨小曼拿手捋了捋头发,“年前我担心明光睡不着觉,身体不舒服不是去医院看嘛,出来见着惠丽妈带着惠丽进了妇产科,遮遮掩掩的,我还以为是惠丽妈有啥,偷偷跟过去才知道,挂号的是惠丽妈,看病的却是惠丽,哪有大姑娘看妇科的?”

    “那岂不是更可恶。”张如良一拍桌子,连带梳子一起。

    杨小曼赶紧拿过梳子看看,没坏,“是挺可恶的,这丫头从小心眼就多,还不知道后面做出什么事呢?你找李同说说去,李同肯定不知道,要知道肯定会管的。”

    张如良掐着腰,转来转去,“提起李同我更生气,你不知道,你回来之前,李同有一天中午跟我一起吃饭,他说什么,说我提群群少,是不是不喜欢她,还说别人家不喜欢小地方的儿媳妇,逼着儿子离婚再娶京都的媳妇儿什么的,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惠丽的心思,那是探我口风呢。”说起这个,气不打一处来。

    杨小曼头发也不梳了,“他真这么说?”

    “可不是,那两天他还特别关心咱家的事,有点动静就来问。”张如良回忆说。

    杨小曼啪地一下把梳子拍到梳妆台上,“这摆明了他是知道的,那惠丽妈肯定也知道了,这是一家子要算计咱家呀,不行,明儿我得找惠丽妈好好说道说道,你也别停着,明天找个空也跟李同理论理论。”

    “就这么办,他要管也就罢了,要不管还支持,这朋友就算到头了。”张如良拿起报纸,恨恨地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