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琅邪王妃 > 【095】惊恨交加

【095】惊恨交加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日痛哭过后,河苑仿佛真的敞开了心结,变得跟从前一样,活泼、开朗、大方,看不出一丝的不快。她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担心,平日里一有空就会去看她,但一连几日下来,才发觉她是真的很好,全然不是伪装,甚至高兴起来还会拉着她唱歌跳舞,她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洛阳沦陷,中原沦落五胡,大晋为匈奴汉国虎视眈眈,皇太子司马邺逃亡长安,在朝臣的建议下,很快颁发诏书,命琅邪王司马睿为大晋丞相,监管诸军事,这大晋王朝,始终还是要由司马睿挑起。

    他一下子忙碌起来,每天有很多的奏折快马加鞭而来,又要兼顾边关防守,常常到了深夜还在书房批奏折,有时忙到天亮,有时自己也不知何时睡在了书房。但只要腾出时间,他始终会来陪她,也时常带着她一起在书房,商讨国事,询问她的看法。

    她知道,这忙碌只是暂时的,司马炽刚刚被掳去汉国,朝堂不稳,自然需要过问的也多,好在有王导、纪瞻等人出谋划策,而率兵防守也有王敦、贺循等猛将,大晋才干出众之人,早已聚集在建康城,这是众所皆知的。

    已经是深夜了,此时的司马睿应该还在书房忙碌,她近来也不知怎么,乏的厉害,也不知是否胃里受寒,总觉得恶心,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很容易被惊醒。

    司马睿之前来看她,听闻她不舒服,立刻就要请太医前来,她却是笑着拒绝了,只说是小事,无需劳烦太医,他拿她没办法,事情又那样多,只得嘱咐宫人们小心的伺候着。

    睡得迷迷糊糊,听到绿秀轻声叫着她,本以为是梦境,睁开眼睛才发觉真的是她站在房内,当下觉得诧异:“绿秀,怎么是你守夜?”

    绿秀上前扶她坐着,压低声音道:“奴婢带了一个人来见娘娘。”

    望着窗外,夜色正浓,已经是子时了。这个时辰,也不知她要带什么人前来,但她还是点了点头,绿秀随即对外屋道:“进来吧。”

    珠帘撩开,走来的竟然是香晴!依旧是低眉顺眼的样子,她快步上前,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奴婢给娘娘请安。”

    吩咐她起身,她这才将目光望向绿秀,绿秀道:“前几日香晴来找奴婢,说要私下见娘娘,但又怕梁夫人发现,所以奴婢安排了这个时辰。”

    “娘娘,香晴是来向您磕头认错的,”她抬起头,眼中有着凄然之意:“关于鱼汤之事,绿秀已经告诉了奴婢,奴婢惶恐,当时夫人说在鱼汤里下了巴豆粉,要奴婢以娘娘的名义送去给二王子,她只说要令二王子腹痛难忍,让您心疼一阵,奴婢不知是鯸鲐鱼,当真不知。”

    她的样子并不像说谎,孟央道:“我知道你的心肠没有那么狠毒,只是没想到梁夫人居然瞒着你,你可知那鱼汤若真的毒死了裒儿,第一个丧命的就是你。”

    香晴顿时脸色苍白,点了点头:“奴婢知道。”

    “这么说来,梁夫人已经不信你了,否则也不会派人跟踪你。”

    她这么一问,她却是欲言又止的神色,最终咬了咬嘴唇,开口道:“夫人不是不信我,相反,她正是因为信奴婢,才会这样做。”

    “这是什么意思?”绿秀不禁糊涂了。

    她顿了顿,接着道:“奴婢曾经侍奉过娘娘,夫人之所以要奴婢送鱼汤给二王子,正是知道二王子会信了奴婢的话,以为这鱼汤就是娘娘差人送来的。夫人也知道,若是告诉奴婢鱼汤有毒,奴婢是断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所以她隐瞒了奴婢。”

    她说着,继而又艰难道:“若是二王子真的出了事,夫人定会来求奴婢,要奴婢一口咬定鱼汤就是娘娘吩咐送的,她知道,奴婢一定不会出卖她。为了除掉娘娘,夫人可以不择手段,哪怕牺牲奴婢的性命。”

    不禁孟央诧异,绿秀更是诧异,不觉的开口道:“她可真可笑,娘娘平日最疼二王子,怎会下毒害他?王爷才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绿秀姑娘,”她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地垂下眼睛:“夫人正是要让王爷知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娘娘的心肠比虎还毒,二王子毕竟是荀夫人的孩子,而荀夫人又曾经下毒害娘娘,如今娘娘只不过是母债子偿。”

    母债子偿……还一个母债子偿!她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在轻颤,梁楚儿,她竟然这样毒!微微平复心情,她将目光望向香晴:“你很了解梁夫人,竟然把她的心思琢磨的这样透彻。”

    她点了点头,面色凄然:“奴婢既然来了,就没想隐瞒娘娘,奴婢,是陪着夫人长大的。”

    她当真一愣,梁楚儿以梁嘉末的身份入了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将地牢里的香晴要了出来,她纵然知道她们的关系不会简单,但却没想到是一同长大,不觉诧异:“你,也是丁零人?”

    香晴同样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看来娘娘已经知道了夫人的身份,奴婢并不是丁零人,而是一生下来就被丁零人贩卖的汉人奴隶,流落于敕勒一族,直到被首领大人买下,从小陪着月儿小姐一同长大,小姐待我极好,从我意识到自己是她的奴隶之时,就已经把命交给了她。”

    竟是这样,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当年王爷在荒漠里救的不止是斛律月儿,连同你也一起被带到洛阳。”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的神情有些怅然:“首领大人将我从人贩子手中买下,我便一直在小姐身边伺候,月儿小姐从小就脾气执拗,首领大人和夫人对她很严格,定下很多规矩约束她,若是犯了规矩就要打骂,而对公子就很放心,总夸他沉稳懂事。虽然他们对小姐都很好,但小姐一直都有心结,小小年纪就很难管教。”

    “王爷亲征敕勒那年,奴婢已经十三岁,月儿小姐才八岁。那年部落里人心惶惶,根本顾不得太多,我夜里醒来的时候发现小姐不见了,我很害怕,就一直的找她,沿着荒漠一直找,直到天亮,被经过的士兵所抓。我后来才得知那些士兵是安东军营的人,他们得知我是被贩卖的汉人,便一直将我关着,直到大军回国,一路将我带回洛阳。”

    “洛阳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我被关了几天,就被送到琅邪王宫里做下人,谁知到了那,竟然见到了月儿小姐,这才得知月儿小姐昏迷在荒漠时被王爷所救。后来,后来小姐被梁学士收为养女,奴婢就一直留在王宫,直到王爷离开洛阳,奴婢跟着来了琅邪国,从此留在琅邪王府。”

    她像是说完了,低垂着头没有再开口,她这才得知一切,怪不得,她与梁楚儿竟是这样的关系,难怪会心甘情愿的为她效力。这样想着,又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你与梁夫人主仆情深,她信任你,认定了你不会背叛她,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见我?”

    她凄然的摇了摇头:“奴婢不能看着小姐错下去,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很善良,但是回到王府之后,她变得这样不择手段,枉害人命,害了静夫人,害了河苑郡主,甚至连段夫人也不放过,奴婢心里很害怕。”

    “你,你说什么!”她的脸色瞬间变白,死死握住绿秀的手,好久才缓过神来:“你说她害了河苑,害了段夫人?”

    香晴望着她,眼神有些闪躲:“是,夫人并未打算瞒着娘娘,她说日后要找机会亲自告诉您,让您尝尝痛苦的滋味。虞沅少爷死后,郑夫人被赶出王府,临行之时夫人找到了她,跟她谈了条件,要她去见河苑郡主,并且将一把獠牙匕首带去,夫人说,那是副伏罗大酋家的东西,不久前她差人去了漠南,带来了这把匕首。”

    孟央的手在抖,心也在抖:“那,段夫人……”

    “听夫人说,段夫人离开王府前,偷了她的东西,很重要,重要到,不得不灭口。”

    全身的力气此刻被抽离,箐儿,她偷了梁楚儿的玉髓手钏,猜出了她的身份,因此才留下锦帕上的字:杀了梁嘉末!

    杀了梁嘉末!杀了梁嘉末!她的双眼都已经泛红,恨的牙都在痒……。

    “奴婢前来,就是为了提醒娘娘,不久前娘娘下令打了暄妍夫人,暄妍夫人跑去向王爷告状,王爷非但没为她做主,反而笑称娘娘下手太轻了。前几日奴婢听到暄妍夫人向夫人哭诉此事,夫人简单的几句话,使得她怒火冲天,直言不会放过娘娘,娘娘务必要小心。”

    香晴说完,望了望窗外,深深的磕了个头:“奴婢不愿背叛夫人,但夫人已经是一步错步步错,王妃娘娘的为人奴婢是知道的,实在不愿夫人害您,请您务必小心,奴婢不愿夫人作孽太深,总要为腹中孩子积点福德。”

    她终究明白,香晴是不会背叛梁楚儿的,她愿意见她,并不是要帮她什么,而是希望她安然的活着,提醒她不要被梁夫人所害,只要她活着,那么梁楚儿也就少害了一条人命,也算为腹中孩子积福了。

    至于段灵箐的死,她不信,没有找到尸首,她就永远不会信。

    前去看河苑时,她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见到她立刻扬起笑脸:“姐姐,你来的正巧,帮河苑推秋千好不好?”

    她含笑应允,宫人行了礼退下,她便上前站在她身后,轻轻推动秋千。河苑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微微仰起面颊,笑语怡人:“姐姐,快点啊,推高一点。”

    她立刻使了更大的力气,同时含笑道:“你可要抓牢了,千万别摔下来。”

    “嗯嗯…”她连连点头,极是享受的眯着眼睛,耀眼的阳光洒在脸上,说不出的动人:“等会换我推姐姐。”

    “我可不敢让你推,”她不禁一笑:“你自己快活就好。”

    她不再说话,坐在秋千上荡的很高,笑声明朗,就这样一直的荡啊荡啊。孟央松开了手,站在一旁,看着她快乐的样子,不禁嘴角含笑。

    她在欢声笑语中,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望向孟央大声问道:“姐姐,你开心吗?”

    她微微一笑:“开心,你开心我就开心。”

    “那,你高兴吗?”

    “高兴。”

    “你现在是幸福的吗?”

    “当然,你在我身边,姐姐就是幸福的。”

    秋千渐渐变低,她坐在上面,来回的晃动,直到伸出脚停住,一双眼睛带着狡黠的笑:“我在姐姐身边,姐姐就是幸福的、高兴的、快乐的?”

    她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当然。”

    她仿佛这才放了心,眼睛亮亮的:“那就好,姐姐有了河苑才会幸福,河苑这下放心了。”

    她一时有些不明白:“你说什么?”

    河苑灿灿一笑:“我说,我会一直让姐姐幸福、高兴、开心下去!”

    她心里突然很暖,暖的就如同这艳阳高照的天气,快要将自己融化了,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郑重道:“河苑,姐姐也会让你一直幸福下去。”

    她的河苑,应该幸福,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像司马毗一般爱她的男子,她等着他出现,给河苑幸福。

    回去的路上,她与梁楚儿不期而遇,她挺着肚子,一如既往的笑,温婉可人,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走上前:“妾身出来走走,想不到这么巧,竟然偶遇了王妃娘娘。”

    小径幽幽,乔木葱葱,紫薇花开得正盛,艳色动人,芬芳四溢。阳光也亮的刺眼,她却在这样的天气下心生寒意,只能不露声色的握紧绿秀的手:“梁夫人好雅兴。”

    “娘娘说笑了,妾身有孕在身,太医叮嘱了要出来走走,说是对腹中胎儿有好处。”她浅笑盈盈,很快又想起了什么,略带自责道:“瞧妾身多糊涂,竟然忘了给娘娘行礼,但是王爷早就说过,妾身大着肚子,可以免了一切的礼节,所以娘娘应该会谅解吧?你一定不会像惩罚暄妍夫人那样对付妾身的,对不对?”

    “梁夫人说完了?”

    她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只因无法在这个女人面前伪装,更不愿与她演戏,只愿她自讨没趣,让她离开。可是,她低估了她,梁楚儿盈盈一笑:“没说完,妾身还想着与娘娘多聊几句呢。”

    她久久的望着她,希望能够看穿这个女人恶毒的面孔,但又莫名的感到恶心,下意识的用锦帕捂住嘴巴,险些克制不住的吐出来。

    见她这样,她颇为诧异,但很快又好笑的看着她:“娘娘怎么了?想吐?莫不是也有了身孕?”

    好不容易止住了想吐的冲动,她有些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大着肚子会安分一点,没想到还是一样诡计多端。”

    “娘娘可冤枉妾身了,”她一副委屈的样子,叹息一声:“妾身是想告诉娘娘,您还不知道吧,前几日太医诊断,石夫人有了身孕呢,已经两个多月了,若是娘娘此时也有喜了,倒是可以跟她做个伴。”

    她果真一愣,这消息,司马睿不曾告诉她,两个多月,那正是她与司马睿怄气的时候,但此时得知,心里还是颇不是滋味,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总不希望与别人分享丈夫,更不希望别的女人为他生孩子,她早就说过,她与其他女人无异,也会心酸,会吃醋,会难过。

    但即便心里难过,她的面上从不会表露出来,她是琅邪王妃,必须大方。

    可此时,她不愿与她多做纠缠,于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梁夫人还有事吗?”

    她面上带着笑,很快又反应过来,懊恼道:“都是妾身不好,挡了娘娘的路,娘娘是从河苑郡主那儿回来的吗?也是,东海世子死了,娘娘是要多劝劝郡主,想开点,反正婚事都逃了,也算是好事,免得成了寡妇。”

    她的脸色在这一刻沉了下来,终究无法平静的面对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毫无畏惧,娇笑两声,在香晴的搀扶下上前两步,与她近在咫尺的站着,缓缓凑上前,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不觉得奇怪吗?郡主怎么就突然逃婚了?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呢,那个人,指不定就是妾身呢。”

    她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只有紧紧的握住绿秀的手,才能强撑着站稳,而她并没打算放过她,接着低笑一声,狠毒至极:“段夫人的古炎长弓,妾身已经找回来了,就在梁府放着呢,娘娘若是想看,妾身愿意带您前去。”

    无法冷静,无法克制,她在这一刻恨不能撕烂她的脸,于是迅速扬起手掌,就要狠狠的给她一耳光!可手未落下,已经被她一把抓住,她冷笑着握住她的手腕:“想打我?你算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她已经狠狠的甩开了她的手,始料未及间,反手一挥,重重的给了她一巴掌!

    所有人没有料到,皆是呆呆的站在那,她的左脸已经是火辣辣的疼,绿秀恼羞成怒,上前就要与她争辩,却被她一把拉住,抬起头,眼神已经冰冷:“这一巴掌,我会还给你的,该让路了吧?”

    “妾身等着,”她扬起嘴角的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还有最后一句,妾身觉得很对不起娘娘,本来想命人将段夫人的尸首带回来的,可惜她衣衫不整,在悬崖底下摔得血肉模糊,身上的肉都被鹰啄光了,啧啧,那些冒充胡人的杀手可真狠,杀了她也就算了,干吗还要强暴了她,跌落悬崖,落得个粉身碎骨。好在这件事鲜卑辽西公和左贤王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妹妹死的这样惨,一定会恨死背后乱出主意的人。”

    她终于说完,含笑看着她面若死灰,最后道:“若不是娘娘出的主意,段夫人此刻还安然无恙的待在王府,哪里会以鲜卑公主的身份上战场,娘娘真英明,啧啧,真英明。”

    她嘲讽的笑了两声,在香晴的搀扶下离开,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过她。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去的,很冷,全身都在颤抖,不止脸在疼,心里更是疼,疼的就快要了她的命。绿秀不放心的陪着她,见她脸色实在难看,不由得有些害怕:“娘娘,咱们请太医瞧瞧吧,您这样,绿秀害怕。”

    惶然的摇着头,她回到房中,坐在床边,恍如失魂落魄,伸手将被褥从床上拽下,将自己严严实实的盖住,身子却仍在颤抖:“绿秀,我冷,我好冷。”

    这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节,她却围着锦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吓人。绿秀转身就要离开:“奴婢去请王爷。”

    “不要,”她伸出手,一把拉住她,几近哀求道:“我不想见他,让我一个人待会。”

    她的手这样凉,隔着衣物,绿秀似乎感觉到了寒凉,不禁哽咽的看着她:“奴婢就在外面守着,娘娘有事就叫奴婢一声。”

    屋子里很快只剩她一个人,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这样的安静,她才能使自己平静,才能使自己尝到锥心之痛,真疼,真疼啊。

    她没能安静多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司马睿快步走来,见她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至极,又围着厚厚的被褥,当下紧张起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小心的放在床上:“央央,你怎么了?”

    她的神色有些恍惚,望着他,很久才回过神来:“司马景文?”

    他赶忙握住她的手,目光望向她的左脸,面上带着疼惜:“嘉末都已经告诉我了,她当真不是有意的,跪在书房外哭了很久,怎么也不肯起身,几乎就要昏厥。央央,她有孕在身,又自责的很,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你就原谅她吧。”

    她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在要她原谅,原谅梁楚儿打了她一巴掌……。她可以原谅,哪怕她打她十巴掌,二十巴掌,一百巴掌,一万巴掌……可是,她不能原谅她害静夫人,害裒儿,害河苑,害箐儿……

    箐儿,她若是可以将她还给她,她愿意尝千刀万剐之痛。

    “原谅她?”她恍惚的望着他:“她是谁?”

    司马睿顿时语结,面色微微难看,她是谁?她是敕勒公主斛律月儿,她是大晋皇后梁楚儿。他还能说些什么,他是琅邪王,但真的不光彩。

    “央央,不要因为她怨我,求你。”良久,他艰难的说了这么一句:“你该知道我的迫不得已,如果没有她,我不可能这么快诛杀成都王,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走到今天,不管她是谁,她对我有恩,陪着我久经生死,我不能不管她。”

    是啊,他有他的无可奈何,他有他的迫不得已,她无力怨他什么,但此刻心里的痛那样明显,眼中的恨也那样刻骨:“司马景文,不管她是谁,她害死了静夫人,还险些害了裒儿,河苑悔婚是她从中作梗,箐儿,箐儿的死也是她,是她派人追杀了段夫人!”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这些话的,只知道自己很痛,紧紧握住他的衣袖,身子抖得厉害。而他,许久的沉默不语,最终望着她,叹息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央央,这些事与她无关,嘉末来到王府后已经有了身孕,她只想着为腹中孩子积福,将所有的首饰拿出来赈济难民,对下人也从来轻声细语,从没人说她半个”不“字,央央,她很好,对她仁慈一些,求你。”

    她很好……是她不好,她不够大度,不够仁慈,她多坏啊,在他面前说了她这么多坏话,温柔细语的梁夫人,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吧?她只会温婉可人,善良懂事。

    “如果我告诉你,真正的梁嘉末,梁府的大小姐,就是死于她手,她脸上的那张皮,是从梁嘉末脸上剥下来的,她会盅术,她用盅术害了静夫人,你会信吗?”

    他从不知道,她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只希望他信自己一次,就这一次……。可他的眉头皱的这样深,甚至眼中,那双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快:“你疯了,你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啊,她疯了,疯了才会相信他,疯了才会昏了头脑。她想笑,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张了张嘴,却泛起呕吐的冲动,捂着嘴趴向床边,难受之极。

    司马睿明显惊慌,赶忙对守在门外的太医道:“还不进来!站在那等死吗!”

    太医们惶恐的走来,为首一人慌忙上前,跪在地上伸手为她把脉,她想也不想的就要缩回手:“我没病,你走吧,让我安静会!”

    可他的态度那样坚决,一把按住她的手,眼中很是无奈:“央央,身子要紧,有什么话咱们日后再说。”

    她沉默的转过脸去,不愿再去看他,无力至极。

    太医把了脉,惶恐的面上很快有了一丝松动,接着跪在地上,如释重负道:“恭喜王爷,娘娘是喜脉啊。”

    此言一出,不禁司马睿一愣,就连她也是惊讶至极,好久回不过神,而司马睿已经欣喜的望向太医:“当真?”

    “不会有错,娘娘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但娘娘心郁气结,情绪不稳,长久下去恐怕会动了胎气,还望娘娘千万保重身子。”

    他话音刚落,司马睿已经再次的急声道:“还不赶紧下去配药抓药,娘娘心郁难解动了胎气,要你们这些太医做什么!保不住孩子你们都得提头来见。”

    太医慌忙离开,他望着她,似是高兴到了极点,颇有些手足无措,紧张的哄她:“别气了,我错了好不好,任你打骂绝不还手,孩子要紧。”

    她原本满心的火气,满心的酸楚,在这一刻微微好受一些,却仍是冷着脸不愿搭理他:“你高兴什么,梁夫人就快生了,石夫人也有了身孕,不过是多个孩子而已。”

    “那怎么一样!”他立刻提高了声音,不满的望着她:“她们的孩子怎么能跟你比。”

    “怎么不能比。”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他却没有理会她的冷淡,只顾着满心的高兴,握着她的手,欢喜道:“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也不枉咱们努力那么久。”

    “胡说什么。”

    她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他却死皮赖脸的凑上前,一把抱着她,就要把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给我听听。”

    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冷着脸着推开他:“才一个月,听得到什么。”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眼中皆是笑意,认真道:“央央,我再也不会伤你的心,再也不会惹你不高兴,咱们有孩子了,今后我要加倍的对你好。”

    “原来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才对我好。”

    她故作不悦,别过脸去不去看他,一副生闷气的样子,他立刻紧张兮兮的哄她:“哪有,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他哪里能跟你比。”

    “哦,你不疼孩子!”

    又是一阵无理取闹的话,司马睿不禁仰天长叹,上前一把抱住她,不管她怎么挣扎也不放开,附在她耳边低笑:“小妖精,你非要把我整死才甘心。”

    她竟然有了身孕……心里的喜悦无法对外人言说,但却是真真实实的心满意足,一个多月的胎儿,她将手抚在腹部,此刻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司马睿更是喜不自禁,索性哪也不去,一直在房中陪着她,还紧张兮兮的不准她下床走动,当真是好笑至极。

    这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孟央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这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哪怕粉身碎骨,挫骨扬灰。

    清晨醒来的时候,司马睿还未离开,见她醒了,含笑上前,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还想着要你多睡会,结果还是吵醒了你。”

    窗外一早就传来悦耳的鸟鸣声,阳光一缕一缕的投进屋内,她上前抱住了他的腰,顺势靠在他怀中,黛发披散,略带慵懒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他不禁叹息一声:“茂弘等人一早就在书房等候了,商讨完政事,我立刻来陪你。”

    “嗯,”她闭着眼睛含笑点头,同时又随口道:“听你的语气好像很沉重似的。”

    “朝堂之事,难免心烦,你不用担心。”

    他这样说着,她反而有些不安,以往他在政事上心烦,总会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今日却有些反常。想了想,她抬起头看他:“你最近都很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你有孕在身,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些,”他叹息道:“年前汉将石勒率兵攻破襄城郡,我命幽州刺史王浚与辽西公出兵,大获全胜,成功击退了石勒。不久前,王浚与辽西公再次联手,攻击在襄国的石勒等人,但此次却以战败收场。”

    “就因为这个?”她不禁柔声一笑,劝慰道:“行军打仗,胜败乃兵家常事,何需如此沉重?”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他摇了摇头,望着她道:“此次征讨,辽西公段疾陆眷率其弟段匹磾、段文鸳、以及堂弟段末波一同上阵,追击敌军之时,段末波被石勒俘虏,石勒以他为人质,要求段疾陆眷归降,其弟段匹磾、段文鸳更是无奈与石勒之侄石虎结拜为兄弟,鲜卑段部如今已经归附石勒。”

    她一惊:“怎会这样,鲜卑的虎符不是在王爷手中吗?他们怎会归顺石勒?”

    “不久前段灵箐不幸遇难,老单于段务勿尘得知爱女之事,病情加重,当晚就死了。段末波被石勒俘虏,辽西公也是万般无奈,但好在虎符在手,即便他们归顺石勒,也必不敢造次。”

    话虽如此,她的心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若是段灵箐还好端端的在王府,鲜卑老单于就不会死,以她琅邪夫人的身份,段疾陆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归顺石勒的,如今看来,终究是她惹了祸,她万般不愿,但还是给司马睿添了麻烦。

    “司马景文,若不是我乱出主意,箐儿就不会离开王府,我……。”

    她惶然的说着,还未说完,就被他捂住嘴巴,含笑道:“不许说这些,也不许伤心,我琅邪国兵强马壮,安东大军骁勇善战,且王氏一族忠心耿耿,那么多的世族部落相助,还会怕他石勒?即便段疾陆眷投降汉国,虎符在手,鲜卑大军也不敢犯我大晋,你又何需自责?”

    话虽如此,她却依旧是凄然的样子,司马睿不禁将她拥入怀中,笑道:“央央,我昨晚想了一宿,你说,咱们的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

    心知他在故意转移话题,她的心里依旧难过,却只得强颜道:“你是孩子的父亲,当然由你决定。”

    他眼中是深深的笑,沉吟片刻,道:“记得那年冬日雪后,你从皇宫回来,沿着府外的长街一路追赶着我,滑倒在雪地独自落泪,那是我第一次决定爱你,至死不渝,我们的孩子,不如就叫司马冬儿,如何?”

    “司马冬儿,”她不觉重复了一遍,浅笑道:“听着像是女孩的名字,你怎知一定是女孩?”

    “我希望是女孩,”他望着她,声音温柔:“跟你一样好看,聪慧过人,我定会一辈子保护你们母女,将你们视若珍宝。”

    这是他的承诺,也不知是否怀了身孕人也跟着变得多愁善感,此刻听起来,让她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司马睿离开,绿秀进来为她梳头,她坐在镜前,望向铜镜里的女子,愁眉淡扫,那双眼眸里蕴含了太多的深沉,再不似从前一般明净。她想起就在方才,司马睿告诉她,辽西公的堂弟段末波被石勒所俘,那也是箐儿的堂弟啊,可她竟然没有丝毫的感觉,只是担心鲜卑的兵权着落,她何时变得不再顾忌别人的死活?那日河苑为她斟满杯中美酒,然后含笑告诉她酒中有毒,她应该知道她是开玩笑的,河苑怎会害她?可她竟然不相信她,她害的河苑如此伤心。

    伸出手缓缓抚上面颊,那镜中的女子也在看着她,做着相同的动作,那般熟悉的容颜,可她觉得有些陌生,不禁迟疑道:“绿秀,我是不是老了。”

    “哪有,娘娘貌若天仙,就跟从前一样好看呢。”绿秀并未多想,一边为她梳着长发,一边笑着回答。

    静静的望着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她将手伸向铜镜,想要触摸她的脸,是不是真的跟从前一样柔软,可是她只摸到冰凉的镜面,眼泪无声的滑落:“我是谁?”

    身怀有孕的女子果真都是多愁善感的,绿秀赶忙的哄着她:“哎呀,娘娘怀着身孕呢,怎么哭了?”

    她牵强的笑了笑,伸出手拭去眼角的泪,就在这时听到房门处传来“扑通”一声,转过头去正见一宫人狠狠的摔倒在地,想是被门槛绊倒,她的面色如此恐惧,面色都是惨白的,绿秀立刻上前训斥道:“糊涂的东西,你是哪儿的宫人,惊扰了娘娘可知该当何罪!”

    那宫人并不是在她身边伺候的,但她看上去如此眼熟,略一回想,她起身制止了绿秀,上前几步道:“你是郡主身边的宫人?”

    宫人想回答,但张了半天的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整个身子抖成了筛子:“郡主,郡主死了!”

    她站在屋子里,只觉身子很冷,良久,不敢置疑的望着她:“你说什么?”

    宫人恐慌至极,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而是不断的磕头,声音抖的不成样子:“郡主,郡主自裁了,奴婢推开房门,看到,看到满地的血,身子,都凉了…。”

    翻天覆地的黑暗,她脚下一软,险些昏倒在地,绿秀一把扶着她,自己也是惊得说不出话:“娘娘…。”

    推开她,她强撑着扶着桌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苦苦强撑着,一步步,艰难的走出屋子,外头的阳光真好,亮的刺眼,亮的人心疼。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过去的,真的不知道,她的头才梳了一半,散落在两肩。一路扶着绿秀,真的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扶着,好几次险些倒在地上,脚步踉跄,像是每一步都踩空了,脚底便是万丈深渊,只一下就可以将她摔得粉身碎骨。

    沿着小径,那一簇簇的紫薇花红的耀眼,绿叶浓翠,被风吹起时晃得人头晕目眩,可是偏偏种满了路旁,幽深茂盛,几乎看不到其余的花草。

    这一条路,就属紫薇花开的最盛,乔木葱葱,那花朵一团团、一簇簇,迎在枝头嫣红如霞。花开满树,故而又叫满堂红,祥瑞之花。河苑说过,紫薇花开的最久,花期十旬,续续绽开,朝朝暮暮,长长久久……

    朝朝暮暮,长长久久,这是河苑最喜欢的花呢。

    记不清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在前去看河苑的时候,就是在这条小径,紫薇花漫天的开,远远的,她看到她与司马毗一同站在花下,花团锦簇,才子佳人,司马毗像是惹她生气了,焦急的围着她哄了好久,可她依旧不搭理他,冷着脸转过身去,像是不愿看他,可是背对着他的那一刻,她站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了河苑嘴角的那抹笑,就如同这紫薇花一般,续续绽放,朝朝暮暮,长长久久。

    如今,她依旧走在这条小径,那长远的花枝,伸展而茂盛的开着,眼前有些朦胧,似是就看到他们站在不远处,司马毗依旧是明朗干净的样子,他望向河苑的眼神依旧柔软多情,而河苑回眸,看到她,不禁扬起笑脸,笑颜深深,展露细碎的贝齿:“姐姐。”

    终于到了,她的额上已经是密密的汗珠,咬着牙,咬紧了牙,面上毫无血色。一步步上前,房门是打开的,她看到的是漫延的红,触目惊心的红。

    河苑,她死了多久呢?昨晚?深夜?还是子时?或者天蒙蒙亮的的时候,她靠在床边,坐在地上,用手中那把镶银的獠牙匕首,一下,两下…。划开了手腕,那血就这样滴落,接着源源不断的涌出,流淌了一地,染红了整个地面。

    她还保持着坐着的姿势,依旧靠着床榻,向后仰着头,就如同昨日她坐在秋千上,微微扬起脸,迎接温暖的阳光。可是此刻,她迎接的不是阳光,她的眼睛是闭着的,毫无生气,就连那睫毛也泛着僵硬的温度。手垂落地上,左手是成滩的血,手腕是割开的红色,那血流的真多,满地都是,满身都是,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而她的右手,握着那把沾血的匕首。

    梳妆台上有一张信笺,还好没有被风吹落,否则定会淹没在血迹里,再也认不清上面的字迹,那熟悉的字迹明显被泪打湿过,有些淡开的墨痕。

    “姐姐说,有了河苑才会幸福,现在河苑死了,姐姐应该不会幸福了吧,姐姐不幸福,王爷哥哥就不会幸福,我的杀父之仇也就报了。

    姐姐,船在漏水,修补不好了,我就要淹死了。死后有可能去找司马毗,也可能去找田大哥,谁知道呢,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

    原谅我。

    河苑绝笔。”

    她放干了全身的血,血迹已经凝结,不疼吗……她的脸那样生冷,泛着死灰一般的颜色。她很怕,真的很怕,怕的不敢上前。

    可她还是上前了,脚下踩着她的血,沾染了鞋底,她跪在她面前,去握她的手,将她手中的匕首拿开,她的手那样凉,刺骨的凉,很冰,还很僵硬。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握紧,因为她在抖,抖的不成样子。映入眼帘的是血,呼吸中也是血的味道,她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她的身子已经那样冰凉,费了好大的劲才扳过,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抱在怀中。

    “河苑,别怕,姐姐抱着你,就不会凉了,姐姐给你暖热。”

    她没有哭,甚至没有一滴眼泪,只是将她抱在怀中,将脸贴在她的脸上,抚摸她柔软的长发,轻声说着:“别怕,姐姐不会让你淹死的,姐姐把自己的船给你好不好,不要丢下姐姐,好不好?”

    “河苑,姐姐给你推秋千,推一辈子的秋千……。”

    “我错了,我向你认错,你看,外面的阳光那么好,姐姐带你去看紫薇花,就在那条路上,开的很旺盛,你不是最喜欢它吗?”

    “去厨房,姐姐带你去厨房,那里有你最爱吃的糯米丸子,还有芙蓉糕……”

    “你的手很凉,姐姐给你暖热,暖热就好了,别怕。”

    “别怕……”

    她是如何被赶来的司马睿抱了回去,已经无从得知,因为她脑子很痛,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就如同那年田四死去,她同样是这样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上方,其实什么也看不到,根本看不清,可她还是这样睁着,许久都没有眨眼。

    屋子里很多人,为何会这么多人?有太医,有宫人,有坐在床边的司马睿,还有,梁楚儿。

    梁楚儿,她挺着大肚子,焦急的站在床头,不止是焦急,似乎还哭了,她抹着眼泪对司马睿道:“王爷,怎么办呀,娘娘还怀着身孕呢,不吃不喝,滴水未进,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司马睿面上如此心疼,手就快要被他握断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梁楚儿,劝着她:“嘉末你先回去吧,你大着肚子,站了那么久也累了。”

    “妾身不累,”她抹着眼角的泪,如此的怜人模样:“郡主好端端的人没了,妾身看着娘娘这样,心里难过,只想多陪陪她,即便什么也不说也是好的。”

    “你的心意她会知道的,”他对她柔声一笑:“回去吧,总要为腹中孩儿着想,你不累他也累了。”

    她这才勉强的点了点头,明显红着眼圈,最后含泪道:“那王爷好好陪着娘娘,替妾身转告她,人死不能复生,伤心也无事于补,总要为孩子着想,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她走了呢,所有人都会赞叹她吧,梁夫人多么的心地善良,多么的温婉大方,得知河苑郡主死了,她挺着大肚子,第一时间赶来安慰她,流着难过的眼泪,带着关切的表情,站在司马睿面前展现着自己的善意。她是多么大方得体。

    除了她,谁还看到她嘴角的那抹深笑,透着最大的嘲讽与快意,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她心里该是怎样的快感。

    她,赢了呢。

    司马睿守了她一天一夜,太医也在门外候了一天一夜。

    他很担心,一步也不肯离开,他整夜的守在床边,说了一宿的话,无非是劝她为腹中孩子着想,劝她不要如此伤心,劝她振作起来。他以为她很脆弱,但他错了,清晨阳光明媚之时,他趴在床边睡着了,他很累,直到天快亮了才睡去,但睡得并不踏实,醒来后,看到床上空无一人,当下心里一慌,回过头来,却见她正坐在桌前,喝着绿秀端来的参汤,神情自若,看到他醒了还不禁一笑:“你醒了?”

    他明显的诧异,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声音带着迟疑:“央央,你……。”

    “梁夫人说的对,人死不能复生,伤心也于事无补,总要为孩子着想。”她握着汤勺,不慌不忙的吹凉参汤,漫不经心的开了口:“河苑的丧事就交给王爷了,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不易太过张扬。”

    “当然,”他赶忙起身,走上前去坐在她身旁,终于松了口气一般,疼惜的望着她:“央央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安葬她。”

    “多谢王爷。”

    她盈盈一笑,却使得他有些不悦:“我是你相公,你何需言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