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琅邪王妃 > 【079】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079】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无惧鬼敲门,妾身没有做过的事,怎么也不会承认的。”

    庾莲心面上带着小小的倔强,目光无畏的望着王瑜等人。

    大堂上跪着的宫人个个神色惶恐,在座的妾室们却是面色各异,有等着看戏的,有幸灾乐祸的,有于心不忍的,也有略带紧张的……。

    司马睿不动声色的凑到她耳边,带着几分戏笑,调侃道:“接下来王妃打算怎么审下去?要不要本王帮你?”

    她仅是冲他淡淡一笑,随即将目光望向众人:“荷夫人说的对,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无惧鬼敲门,既然无法证实谁是真凶,不妨由静夫人自己来指认。”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众人皆是震惊的望着她,她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静夫人昨夜托梦给本王妃,请我务必查出真凶,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她愿意亲自出来指证。”

    在座的人均是变了脸色,王瑜镇定的冷笑了两声:“堂堂的琅邪王妃,竟要在此装神弄鬼,传出去真叫人贻笑大方。”

    “王夫人何必下这么早的结论,审查才刚刚开始。”

    她含笑望了一眼绿秀,绿秀立刻示意,上前两步,对堂外喊道:“有请静夫人。”

    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门口的方向,屏住呼吸,脸色各异,当看到两个侍卫抬着一副担架上前时,均是不敢置疑的呆住,几个胆小的还尖叫出声,很快又捂住嘴巴。

    侍卫将担架放在跪地的宫人中间,担架上被白布盖起的尸体引起一阵恐慌,王瑜也不似方才的冷静,脸色很是难看,声音也微微颤抖着对司马睿道:“王爷,王妃娘娘岂可如此胡闹,如今正是暖春的季节,这样堂而皇之的抬上来,万一引发了疫病可怎么得了?”

    “就是,不是说静夫人已经安葬了吗?真是太可怕了。”

    “王妃娘娘到底想干什么,妾身胆子小,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场面。”

    “王爷,您倒是说句话,将这东西抬下去吧。”

    ……

    司马睿的目光扫过担架,又扫过众人恐慌的神色,出人意料的笑了两声,对孟央道:“王妃所言属实,本王昨日下令安葬静夫人,香灰燃尽,竟然出现一只未燃的黑香,碰巧西域僧人佛图澄云游至此,经他断言,黑香既出,必有冤屈,所以静夫人下葬仪式暂且搁浅,且等王妃查明真凶,本王定斩不饶。”

    听他这样说,满座的人更是没了言语,皆是神色紧张的忐忑着,不久前就听闻汉国有位神僧佛图澄,与众人在中堂上讲经之时,抬头望了望天空,然后惊呼着大事不妙,说幽州正发生极大的火灾,接着这佛图澄大师端起一杯酒向幽州的方向泼去,过了不久,放心的告诉众人大火已灭。汉将石虎不信,随即派人前往幽州验证,结果这使者回来后说,那日幽州四方城门突然起火,火势锐不可挡之时,南方忽然飘来黑压压的一片乌云,接着天降大雨,将火扑灭之后,雨中还闻的到酒气。

    这佛图澄的事情早已传的尽人皆知,此时听到他在赵静雪的下葬时出现,还说出了冤屈之事,她们更加紧张不安,胆怯的不敢多看担架一眼。

    孟央看着跪在地上的怜儿紫雀等人,淡然道:“你们不必害怕,真正害怕的该是心虚之人,静夫人死不瞑目,这一连三日,她的眼睛都是血淋淋的睁着的,就是为了看着真凶受到惩罚,如今她的死扑朔迷离,你们既然都有嫌疑,本王妃决定由静夫人亲自指认。”

    她说着,吩咐侍卫掀开白布的一侧,将尸体的右手露了出来,原本白皙娇嫩的小臂,如今蒙着一层可怖的灰青之色,指甲是自白色的凤仙花色,依旧干净整洁,现在看来却觉得格外生冷,连那颜色都泛着僵硬的冰冷。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不由得打着冷颤,花枝等人均是面色惨白,禁不住冷汗淋淋,怜儿止不住哭道:“夫人生前最喜欢凤仙花色,这丹寇的颜色还是奴婢亲自为她涂染的,夫人,夫人你死的冤,怜儿知道你不甘心,你死不瞑目…”

    在座的每个人都是神色不安的,胆小的侍妾压根不敢多看一眼,用锦帕捂住眼睛,谁也不知各自都在想着什么。

    “本王妃知道静夫人死得冤,你们可要记住,她是一尸两命,死的时候脸色青紫,眼睛里全是淤黑的戾气,她不仅要为自己讨回公道,更要为腹中的孩子讨回公道,紫雀,掀开白布,将你家夫人的脸面露出来,让大家看看她是如何惨死的!”

    紫雀闻言,更加紧张不安,颤悠悠的伸出一只手,咬紧了嘴唇,额头上冒出冷汗。大堂内静的可怕,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望着担架上的白布。

    紫雀的手颤抖着,眼看就要触碰到白布,突然忍不住大哭出声,吓得众人脸色大变,纷纷用锦帕捂住眼睛。

    “娘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日清晨正是奴婢和怜儿一同掀开床帘才发现夫人惨死的,奴婢真的不敢再看一眼了,娘娘饶了奴婢吧。”

    她哭的凄惨,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白布没有掀开,顿时松了口气,孟央微微蹙起秀眉,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说道:“你不敢,那就由其他人掀开吧,花枝,你来。”

    花枝惶恐的望了一眼担架,重重的磕着头,不敢再看:“娘娘,奴婢不敢。”

    “你们这帮废物!平日里养着你们这些奴才有何用处,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王瑜极是严厉的训斥着她们,声音却有些故作镇定。孟央亦是有些不悦,道:“王夫人说的对,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一个死人而已,如果不是你们害的,有什么好怕的。王夫人,不如你来掀开白布,让她们都看看。”

    她话刚说完,王瑜面上闪过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说道:“王妃娘娘接着审查吧,咱们也不是非要看她的脸,万一吓坏了胆小的姐妹,谁担待得起。”

    众人纷纷附和道:

    “是啊,不是说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吗,想起来就慎得慌。”

    “娘娘就别掀开白布了,尸体放在这已经很吓人了。”

    ……。

    司马睿嘴角勾起不经意的笑,对孟央道:“王妃就听她们的吧,本王昨日不小心看了一眼,现在还心有余悸。”

    连他都这样说,大家更是不肯直面尸体了,孟央侧目看了他一眼,似乎很不情愿的开口道:“既然王爷开了口,就直接审查真凶吧,将静夫人的手翻过来。”

    一旁的侍卫再次上前,将露出的右手翻过,手心朝上,她再次说道:“静夫人的死,怜儿,紫雀,花枝,玲珑,你们的嫌疑最大,现在本王妃要你们逐个去握静夫人的手,摸到真凶的手,她自然会有明示,手心会留下此人的名字,你们谁先来?”

    跪在地上的四人面面相觑,紧张的手心都是濡湿的,隔了很久,才听怜儿率先上前,道:“夫人生前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怕,就由奴婢先来。”

    说罢,她咬了咬牙,跪着爬到尸体的右手旁,紧张的手都在颤抖,慢慢将手放了上去,接着紧紧握住静夫人的手心,毕竟主仆一场,此刻的她渐渐没了恐惧,只剩下满面的悲痛:“夫人,夫人……。”

    “好了,下一个。”

    孟央刚刚说完,急于证明自己无辜的花枝立刻爬了过去:“奴婢来,奴婢是无辜的,静夫人一定知道。”

    怜儿退后,胆怯的花枝深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将手放了上去,一旁的庾莲心比她还要紧张,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的望着,良久,她慢慢收回自己的手,终于松了口气退后。

    孟央望了一眼最是不安的玲珑,开口道:“下一个,玲珑你来。”

    她仿佛更加紧张,很快又努力的镇定下来,声音有些发抖:“奴婢没做过,自然什么都不怕。”

    说着,她慢慢转身,艰难的咽了口吐沫,狠了狠心,将手放了上去。

    王瑜与荣姬的面色同样不安,时间如此煎熬,就在玲珑微微松了口气,刚要将手收回,突然就面若死灰,接着疯了一般的大叫一声,迅速将手撤回,惊悚的大哭:“啊!我没有,奴婢没有害你,静夫人,你别害我……。”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离的最近的怜儿同样呆住,不敢置疑的瞪着眼睛:“夫,夫人,夫人的手,动了。”

    “不是我,不是我……。奴婢没有害你,奴婢没有下毒,花枝一直在呢,我根本没有机会,我……。”

    玲珑惊恐至极的胡乱言语着,突然就见王瑜快步上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混账东西,胡言乱语什么,你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栽赃给你,怕什么!”

    这一巴掌立刻打醒了她,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我不怕……。”

    这一切皆被所有人看在眼中,段灵箐止不住冷笑一声:“还不承认,你没下毒,静夫人的手为什么动了,你又为何这样害怕……。”

    “你闭嘴!”王瑜狠狠的望了她一眼,开口道:“王爷王妃都在这,妾身从不信鬼神之说,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有什么要承认的。”

    “王夫人紧张什么,没人说是你做的,指不定是这奴才自己的主意呢。”庾莲心面上带着浅浅的笑,随口说道。

    华菱在这时起身上前,缓缓蹲在玲珑面前,望着她的眼睛道:“是你太紧张了,我们都没看到静夫人的手在动,这是你的错觉,王妃娘娘刚刚说了,静夫人会在手心留下真凶的名字,不是还有一个奴才没验证吗?”

    她的话果真有用,玲珑逐渐镇定,喘息道:“对,对,是我的幻觉,奴婢没做过,静夫人的手心没有出现奴婢的名字。”

    王瑜也跟着平静下来,轻蔑的望了一眼段灵箐:“华菱妹妹说得对,不是还有一个奴才没验证吗,说不准就是她的事。”

    “奴婢没有。”

    紫雀赶忙为自己辩解,如今只有她没有验证,她自然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慌慌张张的爬到担架旁,二话不说握住静夫人的手:“奴婢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不会冤枉奴婢的。”

    紫雀缓缓松开静夫人的手,众人却在这时彻底震惊,那蒙着青灰色的掌心,竟然清清楚楚的出现鲜红的二字!

    王瑜先是一阵冷笑,待到看仔细了那名字,吓得一身冷汗:“玲珑?!”

    “不可能!不可能!”玲珑在这一刻彻底的崩溃了,凄惨至极的哭嚎道,爬到王瑜脚边:“奴婢没有!夫人救我,奴婢下药的时候花枝就回来了,根本没来得及,奴婢没有……”

    事已至此,王瑜一把将她推开,有些心虚的厉声道:“你这奴才,竟然真的下毒!居心何在,枉费我这样信任你。”

    玲珑倒在地上,继而又爬向荣姬身边:“夫人,夫人救我……。”

    荣姬更是一脸心虚,冷着脸道:“你自己闯的祸,现在知道害怕了,还不快向王爷认罪!”

    无人可依的玲珑颤抖的不成样子,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王爷,王妃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害静夫人,奴婢……。”

    她话未说完,一直脸色凝重的华菱突然走上前,一把将盖住尸体的白布掀开,继而目瞪口呆,众人原是本能的别过脸去,待到仗着胆子看清,皆是不敢置疑的样子,因为躺在担架上的哪里是什么静夫人,分明就是一个宫人!

    那宫人有着跟赵静雪相同的纤弱身形,缓缓睁开眼睛,慢慢的起了身,上前跪在地上:“奴婢嫣儿,给王爷王妃请安。”

    看清她是自己身边的宫人嫣儿,王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凶狠的望着她,抬起手就是一巴掌:“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瞒着我干这些勾当!看我不打死你……”

    她这一掌下去,嫣儿差点倒在地上,待到稳住身子,白皙的面上已是重重的一个掌印,嘴角隐隐冒出血迹。

    然而一向柔弱的她,却在这时毫无畏惧的抬起头,眼神倔强的望着王瑜,同时也含着不易察觉的怨恨:“奴婢感谢夫人赏赐,奴婢这样做也只是为静夫人讨回公道……。”

    “你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王瑜更加气恼,抬起手又要给她一巴掌,却在这时被司马睿制止:“王瑜,你还敢放肆。”

    司马睿的声音不紧不慢,却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阴寒,王瑜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声音凄楚可怜:“王爷,瑜儿知道错了,瑜儿不敢了,但静夫人的死确实与妾身无关,还望王爷明察。”

    “此时才说与你无关?难道一个小小的奴才,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毒害静夫人?”段灵箐望着她,笑的如同一只狐狸。

    “王爷,这些都是假的,根本不能证明是玲珑所为,一切都是这个嫣儿在装神弄鬼,玲珑是在极度的恐惧之下被迫承认的,王爷明鉴。”华菱突然上前,跪在地上一脸的虔诚。

    听她这样一说,王瑜显然松了口气,跟着附和道:“华菱说得对,王爷不能因此断定是玲珑所为。”

    孟央面上带着浅笑,目光扫过华菱,正如石晴儿所说,华菱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也在此时无比确定,毒害赵静雪的计谋离不开她的功劳。设计毒害赵静雪,然后嫁祸给她,若是中间出了变故,还可以转而嫁祸给庾莲心,无论如何,她们都可以将嫌疑洗的一干二净。

    “华夫人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本王妃设计的假象,你可以继续抵赖,不急,咱们可以慢慢说。”

    她说着,将目光望向跪地的紫雀:“紫雀,起来说话。”

    紫雀随即起身,慢慢摊开自己的右手,手心上是红色印泥所绘的两个字:玲珑。

    所有人都明白了,她先是设计让嫣儿躺在担架上,接着让她们相信白布下盖得就是死状可怖的静夫人,没有敢去掀开,最后由紫雀将印泥印在嫣儿的手上,她根本没有任何的证据,一切都是她按着猜测而来,她早就怀疑是玲珑所为。

    “请王爷降罪给奴婢,奴婢犯了死罪,不久前玲珑给了奴婢二十两白银,要奴婢用混了油的清水擦地,奴婢的娘亲病重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奴婢一时的贪念害的夫人差点小产,所幸夫人宽宏大量,知道此事后非但没有责罚,反而拿了些银子给奴婢,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对不起夫人。”

    紫雀说着,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而嫣儿又在这时开口道:“奴婢嫣儿可以作证,奴婢是王夫人身边的宫人,那日偷听到夫人与荣夫人华夫人谈话,说是静夫人命硬,没能害的她小产,十分不甘……。”

    “你胡说!你这贱人,竟敢冤枉我!”

    王瑜愤恨的望着她,险些又冲上去打她,她却不甚畏惧的抬起头,望着她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夫人当时还说,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一定不会绕过赵静雪这个贱蹄子。”

    “王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司马睿阴沉着脸色,冷若冰霜的看着她,她这才真的慌了起来,赶忙颤抖着声音辩解:“王爷,妾身是无辜的,妾身确实想过害静夫人滑胎,可是没想要她的命,静夫人不是妾身害的……。”

    “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

    他显然很生气,啪的一声重重拍了下桌子,使得大堂上更是鸦雀无声。

    “本王一再纵容你,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恶毒,残害静夫人,还妄想嫁祸给旁人,你以为本王真的不敢动你吗!来人呐,把她拉下去杖毙!”

    话音刚落,一旁的侍卫随即上前,二话不说就要架着她拉下去,王瑜彻底的慌了神,死死的挣扎,哭得声泪俱下:“王爷,瑜儿不敢了,您原谅瑜儿吧,念在瑜儿陪伴您多年的份上,王爷不要杀我……。”

    “住手,放开她。”

    孟央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去,侍卫随即将目光望向司马睿,而司马睿同样是不解的望着她,她顿了顿,开口道:“此事王夫人难逃其罪,但本王妃相信,真正的幕后策划一定另有其人,王夫人,你还不实话实说。”

    没人知道她此刻的真实想法,而她只知道王瑜还不能死,且不说她是王导之妹,她更加确信她想不出这样的阴谋,王瑜固然嚣张可恨,可她的嚣张只是源于自己的身份,以她对她的了解,她只是一个毫无头脑的大小姐,一个以为所有人都会纵容自己的性子,因此而胡作非为的王氏家族大小姐。

    真正想的出这阴险歹毒的计谋者,才是真的可怕。

    果不其然,害怕到极点的王瑜想也不想的说出了一切:“是华菱,是她给妾身出的主意,一切都是她的主意,妾身只想害静夫人小产,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毒死她们母子。”

    此话一出,华菱瞬间变了脸色,立刻与她倒戈相向:“王瑜,你不要含血喷人,是你自己容不下静夫人,一切都是你做的,与我何干!”

    “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出的主意,我怎敢让玲珑下毒,我只是想给静夫人一点教训,岂料你这样歹毒,竟然害死了她!”

    争吵不断的二人,纷纷将责任推到了对方身上,反倒弄不清究竟谁是幕后真凶,荣姬在这时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王爷,王爷,是华菱,一切都是华菱在暗中指使的,是她说将药下在参汤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害静夫人小产,妾身与王夫人都是无辜的,我们不知道她竟然用了鸩毒。”

    华菱无从狡辩,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伸出手指着荣姬,气的说不出话:“你,你为何害我,分明是你与王瑜二人合计……。”

    “都给本王闭嘴!”

    大概是被她们吵得头疼,司马睿有些乏力的揉了揉眉心,声音阴寒:“传本王命令,将华菱和那叫玲珑的宫人拉下去杖毙。”

    侍卫应声上前,毫不留情的拉着她们退下,华菱又惊又惧,哭的凄然至极,嗓子都快喊哑:“王爷,王爷,妾身没有,我是冤枉的……。”

    玲珑亦是哭着哀求,可是仍旧被侍卫拉了下去,大堂内满是她们的哭求声,华菱已经被扯到了门外,仍旧嘶声力竭的喊着:“王妃娘娘饶命!娘娘救我。”

    孟央有些怜惜的望着她,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做,杀人偿命向来天经地义,在她们设计毒害赵静雪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赵静雪的孩子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一眼,她又何其无辜,何其可怜…。

    “我没有!我没有!王瑜,荣姬,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

    凄惨的声音逐渐飘远,司马睿的脸色依旧很是难看,继续道:“王瑜,荣姬二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三十大板,罚俸一年。”

    三十大板?!

    王瑜的脸色都成了死灰色,颤抖着声音道:“王爷,三十大板,跟要了妾身的命有何区别……。”

    “哦?”他忍不住蹙起眉头:“那你是自愿求死了?”

    “不要,不要,妾身,甘愿领罚……。”她艰难的开口道。

    “还不拉下去杖责!”

    门外的侍卫慌忙走了进来,带着王瑜与荣姬下去领罚,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他也仿佛松了口气,对孟央道:“王妃替本王查明了真相,功不可没,本王该如何赏赐你呢?”

    “为王爷排忧解难是臣妾份内之事,臣妾不敢邀功。”

    她一本正经的回答着,却见他面上带着笑意:“本王向来赏罚分明。”

    说罢,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晚上去你房中,再跟你讨论赏罚问题。”

    一番话,听的她耳朵都红了,面上有些发烫,极力正色道:“臣妾谢王爷赏赐,那对东珠项链臣妾很喜欢。”

    这样欲盖弥彰的小聪明,使得司马睿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也不再捉弄她,开口道:“既然如此,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剩下的就由王妃看着责罚吧。”

    说罢,他起身离开,众人赶忙起身行礼:“妾身恭送王爷。”

    司马睿走后,她只得当着众人的面开口道:“婢女紫雀用油水擦地,导致静夫人险些小产,虽得静夫人原谅,碍着规矩难逃责罚,现在罚你杖责一十大板,你可有话说?”

    “奴婢甘愿领罚。”

    紫雀跪地,深深的磕了一个响头,她又继续道:“凡王夫人身边知情宫人,皆同样责罚,以儆效尤。”

    真相已经查明,在她的示意下,众人纷纷起身离开,在绿秀的陪同下她走到嫣儿身边,亲自将她扶起:“你受苦了,今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没人敢再打你。”

    嫣儿哽咽的回答道:“谢娘娘垂怜,嫣儿愿为娘娘做牛做马。”

    她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起身离开,一抬头才发现,梁嘉末就站在门旁望着她,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明明是无害的模样,却使人莫名的感到阴寒。

    “梁夫人还有话说?”

    她面上同样带着得体的笑,一步步走向她,与她相隔两步之遥,停下脚步。

    梁嘉末面上的笑更深了,摇着头啧啧的叹息两声,发髻间金灿灿的珠翠晃得人眼花缭乱:“真是精彩,王妃娘娘安排了一场好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从不怕面前这个心计颇深的女人,于是微微一笑:“梁夫人过奖。”

    “妾身旁观了全场,有两个问题想请教娘娘。”

    “梁夫人请讲。”

    她上前一步,与她面对面的看着对方,嘴角勾起讥笑,微微扬起手挡在唇边,低声道:“妾身想问娘娘,妾身那支野参上的毒是谁放的?还有,妾身很好奇,娘娘是如何将静夫人那完整的野参说成半支的?”

    她说完,忍不住大笑一声,轻蔑的转过身去,在香晴的扶持下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留在原地的孟央面色苍白。

    竟是这样,她一时的疏忽,竟然害的华菱和玲珑无辜丢了性命,真的如王瑜所说,她们只是想害赵静雪小产,玲珑没有下毒,因为花枝突然的出现,时间仓促她根本没来得及,又或者她们准备的压根不是鸩毒,而是普普通通的堕胎药。

    为了让人相信她送给静夫人的野参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她故意让紫雀说那野参先前用了一半,只剩半支……。梁嘉末,真的是她,只有她知道那野参是完整的。

    是她百密一疏,一时的疏忽忘了追查梁嘉末那支野参上的毒,如今看来,一切真相大白,事情只有一种可能,是梁嘉末,赵静雪是她害死的,王瑜等人不过是歪打正着。

    这个女人,何其残忍?

    神色恍惚的有些站不稳,绿秀赶忙上前扶住她,她的脸色很是难看,微微用力抓住绿秀的胳膊,凄然道:“去,去告诉侍卫,留王夫人的性命,千万不要把她们打死了。”

    华菱和玲珑的性命已经无法挽回,是她的过失导致她们无辜丧命,她自责悔恨,恼着梁嘉末更恼着自己。

    整整一天,她跪在屋内的佛像面前,诵经念佛,一遍遍的敲打木鱼,朗诵超度的经文,没有心思吃任何的东西。

    直到天色渐晚,司马睿到来,见她脸色这样难看,心疼的扶起她:“央央,何必累着自己为那些恶人诵经超度,你心地这样善良,她们却还想着陷害你。”

    跪得久了,她的双腿都麻了,在他的扶持下小心的坐在桌前,神色凄然的拉住他的衣袖:“王爷,她们是冤枉的,是我错了,我错怪了她们。”

    司马睿面露不解,笑道:“胡说什么,不是真相大白了吗,你怎会冤枉她们。”

    “真凶不是她们,是……”

    她急忙的辩解,却在看到他眼睛的那刻冷静下来,她几乎脱口而出是梁嘉末,可是,他会信吗?

    他更加不解的望着她:“真凶是谁?”

    孟央逐渐回过神来,勉强的笑了笑,开口道:“王爷说,我为你查明了真相,你要赏赐我的。”

    司马睿不禁含笑:“本王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还想要什么赏赐?”

    她怔了怔神色,深深的吸了口气,接着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我要你将梁夫人移出王府。”

    他果真一愣,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央央,你在说什么?”

    “我并非要王爷休了她,王爷可记得建康城东的东池苑,往年夏暑,王爷曾带我去那小住几日,那里风景秀美,让梁夫人去那居住可好。”

    她的眼眸幽深而期盼,使得他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为难的回答道:“央央,东池苑虽然秀美,但离王府相隔甚远,嘉末有孕在身,要她前往那里有些不合适。”

    “王爷可以多遣些宫人陪她,多派些人手保护她,只要她想要的都给她……。”

    她急切的说着,他却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央央你怎么了,为何一定要嘉末离府居住,她又没犯什么错。”

    是啊,为何一定要她离开王府,她在害怕什么?害怕梁嘉末的眼神?害怕她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河苑,裒儿,沅儿……。她不能再有任何的疏忽,不能容忍一点的闪失。

    所以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她远离王府,去哪里都好,只要离她远远的。

    “王爷,毒害静夫人的不是华菱,不是玲珑,”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哽咽的红了眼圈:“是梁夫人,是梁嘉末,是她毒死了静夫人。”

    司马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见她神色惶恐而不安,既心疼又无奈,下意识的将她搂在怀中:“央央,你到底怎么了,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宽容,为何独独针对嘉末,嘉末入府后一直谨言慎行,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为何不能对她宽容些。”

    “我,针对她?”她顺从的被他搂在怀中,声音却渐渐冷了下来。

    他叹息一声:“先前嘉末每日去给你请安,你对她那样冷淡,王府的其他女人你都愿意与她们以姐妹相称,唯独嘉末,她说你瞧不起她,所以不敢称呼你一声王妃姐姐,还有之前那次,她好心来给你请安,结果被你训斥德行不善,还很冷淡的告诉她以后不用来了,害的嘉末心里难过,当晚情绪低下差点动了胎气……。”

    “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

    “嘉末从来没有埋怨过你,还一直说是她自己做的不好,央央,我说过嘉末是个跟你一样善良的女子,你为何不能对她宽容些?别这么小心眼。”

    她的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寒下来的,慢慢将他推开,抬头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艰难道:“司马景文,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就当是我小心眼,如果我非要她搬去东池苑呢?”

    司马睿渐渐有些不悦,神色略显疲惫:“央央,别闹了,我说过嘉末跟其他女人不同,她对我很重要……。”

    “够了!”她缓缓闭上眼睛,想笑却发现比哭还难看:“我累了,你走吧。”

    他有些无力的叹息一声,试图去握她的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何嘉末的存在会使你变了一个人,不要胡搅蛮缠了好不好,我不想跟你争执。”

    孟央突然甩开他的手,也不知心里是怎样的失望,不由得笑了一声:“你现在知道我胡搅蛮缠了?司马景文,我也不想跟你争执,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你。”

    她突然间的冷淡使他有些心烦意乱,望着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了不想跟你争执,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你离开。”

    极其平静的一句话,司马睿的眼神逐渐阴沉下来,半晌,冷笑一声:“好,本王离开,你不要后悔。”

    说罢,他没有片刻的逗留,转身走了出去,行至门前对一旁的侍从道:“去梁夫人那。”

    房内燃着红烛,他曾说过以后这屋内只燃红烛,他还许诺要用这烛光永远的照亮她,点燃她的生命,可是,他这么快就忘了……。

    她一个人静静的趴在桌上,望着红烛流下的烛泪,伸出手想要为它拂去,刚刚触碰到烛身,滚烫的触感使得她收回了手,最终看着那烛泪逐渐凝固。

    烛光的相映下,她显得如此落寞。

    一早的王府大门,小队的人马整装待发,段灵箐一身轻便的戎装,银白色绣金线的铠甲,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而又清姿卓越。

    孟央送她到此,看到府门前也只有她来相送,不由得有些怅然,段灵箐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轻笑道:“琅邪夫人随军出征,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难不成还要万里举旗,号角相送。”

    她禁不住笑出声来,为她理了理铠甲,说道:“一路小心,在军营不比在王府,一定要注意安全,北伐战场虽然有你二哥段匹磾大人在,但万事还是要谨慎……。”

    她话未说完,突然被她一把抱住,毫无准备之下被她的铠甲硌到,有些疼,却最终含笑回抱着她:“箐儿,离开王府之后你便是自由的,若有朝一日你厌倦了军中生活,或者有了心爱的男子,便制造自己遇袭的假象,山贼抢劫也好胡人厮杀也罢,传出你的死讯之后,琅邪段夫人的身份自此消失,隐姓埋名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段灵箐将她抱的更紧了,就在她几乎喘不过气的时候,听到她微微哽咽的声音:“我会永远记得你。”

    她抚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我有东西送给你。”

    她慢慢将她松开,看到她身后的宫人恭敬的递上一把弓箭,铜色的弓身,弓弦泛着微微的银光,她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古炎长弓。”

    孟央微微一笑:“如今正是乱世,你总要需要防身之物。”

    满心欢喜的握在手中,她笑的眉目弯弯,继而道:“我说过也有东西送给你,不过现在不在身上,你过来我告诉你。”

    说着,她拉过她凑近自己,在她耳边低道:“你院中东侧的第二个花坛,挖开边缘的泥土,有块锦帕包裹的东西,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她有些疑惑,却仍旧点了点头,段灵箐收起古炎长弓,最后握着她的手,叹息道:“姐姐,最后告诫你一句,其实琅邪王府就如同这乱世之争,你冰雪聪明,偏偏就不懂得”全则必缺,极则必反“的道理,不要让你的善良成了软弱,你若一次次的心软便是纵虎归山,总有一天会被饿虎啃得骨头都不剩,真正的仁善是惩恶时绝不手软,莫不要等到极则必反,坏事到了一定程度会变成好事,但好事到了一定程度也会变成坏事。”

    她含笑点了点头,忍不住道:“我从来不知你也有这样啰嗦的一面。”

    段灵箐笑了笑,最后抱了抱她,怅然道:“真舍不得你,此次一走,便是永别了。”

    她的一句话使得她也跟着伤感起来,止不住红了眼圈,段灵箐不禁笑道:“你看我,好像生离死别一样,搞得这样伤感,我走了,免得你越说越伤心,要是哭了我可担待不起。”

    说罢,她转身上了马,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强忍哽咽的声音:“姐姐,保重。”

    孟央看着她策马离开,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扬了扬手,高声冲她喊道:“箐儿!万事小心。”

    站在原地良久,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才慢慢回过神来,刚要转身返回府内,不经意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王导,目光绵远的望着段灵箐消失的方向,面上有她看不懂的怅然若失。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很快的回过神来,上前两步行了礼:“见过王妃娘娘。”

    “王司马一直站在那儿?为何不光明正大的送她?”

    他的面色很是平静:“段夫人不见得想见臣,反正注定天各一方,见与不见又能如何。”

    孟央望了他一眼,最终只是笑了笑,一直以来段灵箐只想要一个答案,她做梦都想知道王导对她究竟有无情分,可是如今,这个答案她再也无从得知,兴许她心里更早的就放弃了探知的欲望,一旦死了的心,只剩下徒然的恨。

    而这个答案最终只能停留在她这里。

    心里不由的叹息一声,她转身便要入了王府,王导却在这时又道:“王夫人的事臣已听说,在这里替家妹多谢娘娘不杀之恩。”

    脚步停住,背对着他的神色有些怔仲,顿了顿才开口道:“王夫人罪不至死,你无需谢我。”

    “王瑜确实任性了些,但臣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性子,若不是受人盅惑,她是断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的,所幸娘娘英明,才不至于使她无辜丢了性命。”

    她不禁叹息一声,回过头对他正色道:“王夫人虽然死罪可免,但她到底心术不正,只怕有朝一日她终究会因此丢了性命,身为兄长王司马责无旁贷,难道不应反省一下自己吗?”

    王导先是一愣,接着神色略微有些阴郁,开口道:“家父家母过世得早,臣的两个兄弟早年征战而死,家中仅剩唯一的小妹,臣不得不骄纵着她,王瑜从小到大的确惹了不少麻烦,因她是安东司马之妹的身份每次都可以摆平,后来她与郡安公家的千金起了争执,将人家的脸给划伤了,为了使郡安公不好追究,王爷便将王瑜封为琅邪王夫人,也总算了了她的心思。王妃娘娘说得对,身为兄长从小没有管教好她是我的责任,王瑜确实嚣张跋扈,臣也总担心她会因此丢了性命,但她屡教不改,臣没有丝毫的办法。”

    他的面上确有深深的无力,最终只得认命的叹息一声:“若是日后她真的因此丧命,也只能怪她命该如此,自己种下的恶果总要自己承担,但此事还是要多谢王妃娘娘,否则王瑜极有可能就被那三十大板打死了。”

    世上最了解王瑜的人莫过于王导,连他都这样说,那便是真的自作孽不可活。关于管教不严的责任,那本就是他们的家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客气的笑了笑,起身回了府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