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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叔没说那是什么办法,只是让夏渺渺先回去。

    回到了展台,她情绪仍然低落,也没人过来安慰她,有的是不愿意多管闲事,有的是碍于宣姐的面子,有的纯粹是因为李赫这个帅哥,重色轻友……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之,大家都默契地选择视而不见。

    夏渺渺只参加了几次展会,每次做展会的同伴都不一样,也没有固定的战友。对一些老人来说,她是新开豆腐干,就是被排挤的那一类。夏渺渺自认为还是比较好相处的,和谁都能说上几句,别人让她帮忙什么的,也是爽快地一口答应。但发生这事后,她一下看穿了大家热情背后的冷漠,说不心塞那是假的,可就算是不公平,又能怎样呢?

    她夏渺渺没有一技之长,没有坚实的后盾,更重要的也没有钱……什么也没有的她,只是众多尘埃中的一颗,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被人欺负的时候,只能和平时一样,默默的吞下去。

    夏渺渺觉得这些人太low,所以宁愿一个人坐着发呆,也不愿再和他们多说一个字。

    时间快进5点,基本没有什么客人了,大家开始收拾展台准备下班。

    就在这时,只见隔壁大叔搬着15个按摩器,啃哧啃哧地走了过来。

    夏渺渺下意识地想起身,却瞧到大叔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动。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但她还是又原地坐了下来。

    这是李赫的客人,当然由他接待。宣姐推了他一把,让他去招呼客人。

    李赫只好放下手机,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大叔绕过前排的椅子,径自绕进展台,把按摩器放在台子上,对李赫说,“我要退货。”

    李赫,“……”

    客人退货,这意味着这一百多欧元的回扣也得吐出来。

    一般很少有客人会这么做,哪怕是因为质量问题,通常也是换一个了事。

    宣姐忙问,“原因呢?”

    大叔抿了抿嘴,特霸气地道,“没原因啊,就是突然不想要了。”

    欧洲零售有个规定,客户可以在两星期内无条件退换,换句话说,只要大叔没把商品损坏,卖方就不得不接受退货要求。

    李赫的脸色难看的要命,白捡的鸭子到明明已经吃到肚子里,又让吐出来,这事换谁都胸闷啊。

    夏渺渺一开始也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大叔所谓的方法是这个,但在看到李赫的表情后,又觉得大快人心,有一种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这笔买卖又不是宣姐做的,钱也不是从她那边扣,所以宣姐没二话,直接就把钱给退了。

    看到李赫的脸色,夏渺渺心里那个暗爽,让你抢我的生意啊,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宣姐将退回来的15个按摩器检验了一遍,确定没有损坏,便让人把商品退回仓库。

    这时,大叔又出声制止道,“等一下。”

    于是几个人又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大叔指着夏渺渺道,“这15个按摩器,我再买下来,不过这次是算在她的名头上。”

    夏渺渺愣住了,原来大叔唱的是这一出,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打抱不平,她很感动。这个办法虽然不高明,却十分管用,可以说是当场打了这些人的脸。

    大家惊愕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纷纷把目光转向了夏渺渺。

    夏渺渺把腰杆挺得笔直,不甘示弱地看回去,这15个是她卖出去的,只是半路给人抢了而已。本来她形单势弱,做好了认栽的准备,没想到这位大叔这么上道,居然愿意替她拨乱反正。

    李贺本来可以白拿50多欧元,现在却一毛钱也没拿到,心里当然不爽快。

    可冲着大叔他也不能发作,于情于理,他都站不住脚。

    这15个的名额,终于都记在了夏渺渺的名下,等大叔走后,宣姐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话语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似乎在讽刺她夏渺渺为了15个按摩器折腰,还把外国人叫来了给她撑腰,不惜一切地要赚这100多块钱。真丢脸。

    李赫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继续和别人说笑,可说的话中却故意指桑骂槐。

    钱虽然回来了,但夏渺渺却不开心,心里憋着一股气,是不甘心和委屈。觉得这群人怎么这样,对于是非黑白可以这样本末倒置。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让她不由怀疑,难道真是自己做错了?

    李赫抢了她的客人,她据理力争,这样是错的?

    要么是他们的三观有问题,要么是自己的有问题,不过夏渺渺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有问题。至少,她可以硬气地说,从来没抢过别人的。

    因为这个插曲,把气氛变得非常尴尬,大家几乎都不和夏渺渺说话了,大概是觉得她功利了。

    幸好展会没几天就结束了,回到法兰克福后,夏渺渺和大家分道扬镳,即便在马路上遇上,也装作不认识。

    所幸的是,之后的几次展会,除了宣姐这个领队,她再也没有和这些人碰上。

    ***

    夏渺渺干什么事都很认真,连续做了几十次展会后,就能独当一面了。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她就和宣姐一样,成了领队。

    不过,她非常不喜欢宣姐组里相互抢夺客人的风气,于是,她自己定了个小规则,然后和自己带的队友约法三章。

    一年四季里全欧洲有数不完的展会,去的展会很多,她和宣姐渐渐成了kim阿姨手下最重要的两员大将。

    随着时间推移,很多队员来来又去去,最后似乎只剩下了她俩是旧识,以前的那些矛盾也就渐渐烟消云散了。

    夏渺渺做过很多次展会,多到已经数不清了,基本上德国的每个大小城市她都去过。周国家的,比如荷兰,比利时,卢森堡等,她也很熟悉。

    不得不承认,干这一行确实很赚钱。先不说kim阿姨能赚多少,就说她自己,一年下来,赚了有四万欧元。换成人民币,怎么也有30多万,年薪30多万,那是什么概念?就算不是金领,也是高级白领了啊。

    她抽空数了数自己的储蓄罐,交了税,付了生活费,里面居然还有两万五欧元的存款。夏渺渺觉得也许是时候,考虑一下投资的事,她一向觉得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利滚利赚出来的。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干这一行也很累,她吃了很多的苦,绝不比干导游的神省力。

    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虽然遍地是黄金,但是你真要捡到,也得付出代价。

    而她和费恩的矛盾与不合拍,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显山露水。

    记得有一次,她做展会的时候,因为太过操劳,突然痔疮发病了,疼的是死去活来。

    当时,打电话给费恩,费恩还不愿意来接她去自己的学校。事后才了解,原来他以为痔疮会传染。要传染给他,再传染给整个学校,最后害得全德国的警察都得了痔疮,那岂不是罪孽深重?

    夏渺渺听了后,无语的问苍天,就一个感觉,没文化真可怕。

    还有一次,性质更恶劣。

    她在凯泽斯劳滕做展会,展会第二天她就开始感冒,幸好症状不明显。她随便塞了一颗从国内带来的感冒药,硬撑了3天,打着喷嚏,流着眼泪,咳着嗽,一直到展会结束的那一秒。

    去火车站坐回法兰克福的时候,偏偏还遇上罢工,等了4个小时都没车,一直从晚上6点等到9点。

    夏渺渺昏昏沉沉地靠在车站上的候车亭里,只恨自己没有瞬间转移这个特异功能,她什么都不想,只想躺在床上睡一觉。

    她打了个瞌睡,脑袋一颠,突然听到隔壁站台在报站。

    凯泽斯劳滕到了。

    她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了,凯泽斯劳滕离hahn不远,过去大概就80公里左右,打个来回也就一个半小时。

    于是,她就打了个电话给费恩,大概意思就是自己发烧了没力气,车子又误点,让他赶紧开车过来接她一下。

    那天夏渺渺烧得挺严重,迷迷糊糊间,她也不记得费恩具体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他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是,第二天,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考试,如果夏渺渺过去会把感冒传染给他的。而且,那边没有医院,他又要忙着考试,即便过去也没法照顾她,所以让她直接坐车回法兰克福。

    夏渺渺当时也没力气吵,一下子把电话给挂了,挂断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的女朋友生了病,走投无路之下打电话过去求救,身为男朋友竟然拒绝提供帮助,这还是男人吗?

    夏渺渺越想越气,甚至当即就有了分手的念头,这种男人留着干嘛,过年吗?

    费恩的这个行为带来了一万点的伤害,让她记忆深刻,以至于过了好多年,夏渺渺回想起来,仍会逮着他埋怨。

    那一天,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还生着病,在站台上足足等了五个小时。

    在这一刻,夏渺渺在凯泽斯劳滕的火车站上,完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孤独和无助。

    孤独,是你哪怕死在车站上了,也没人发现;无助,是你想回家,偏偏车不来,哪怕把包里的钱都加起来,也买不来火车进站。

    一直到11点的时候,火车终于姗姗来迟。

    当火车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瞬间有热泪盈眶了,觉得自己被拯救了。

    从凯泽斯劳滕到法兰克福,坐快车大概也就一个多小时的事,夏渺渺睡了一路。

    迷迷糊糊中,她隐隐听到广播里在报站,法兰克福站要到了,急忙拉着行李下了车。打的回到了住所,抬头一看时间已经两点整了,俞嘉睡了,家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她自己也觉得能回家是个奇迹。

    夏渺渺扔下行李,把外套脱了连澡都没洗,直接就钻进被子睡了。

    因为在发烧,一整个晚上都睡得很不安稳,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沉浸在梦境里爬不出来。

    第二天,天亮了,可她还是全身软绵绵的,浑身忽冷忽热。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俞嘉隔着门板在外面喊,“渺渺,你回来了?”

    夏渺渺居无定所,三天两头地去外面做展会,俞嘉并不知道她的行程,早上起来梳洗,见她的行李扔了一地,才知道她回来了。

    本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饭,但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反应,推开门一看,见她蜷缩在床上,脸红的不正常。

    他过去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发高烧了。

    “我带你去医院吧。”

    夏渺渺浑身没劲,翻了个身,不理他,继续睡了。

    一般发烧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连续高烧不退才得让人重视,所以见夏渺渺不肯去医院,俞嘉也没勉强。

    他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几个常吃的感冒退烧药,给夏渺渺服下,然后又搬了一床自己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替她把窗帘拉好后,出门去工作了。

    夏渺渺吃了退烧药,浑浑噩噩地睡了一整天,连厕所都没上。

    她一会儿梦到自己在做展会,一会儿又梦到费恩绝情的把自己踢出门,一会儿又梦到大贵人跟在后头追债……这梦真可谓是五颜六色。

    一直到下午,夏渺渺才被电话吵醒,是费恩打来的。

    她看也没看,直接挂。

    费恩不泄气,继续又打了一个过来,夏渺渺还是没接。于是他再打,一直打到她接。

    最后夏渺渺烦了,索性把电话给关了。昨天最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人去哪里了?

    那一句绝情的话,成为这辈子的烙印,永远忘不掉。夏渺渺一直会记得,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个曾说爱她的人,却将她拒之门外,任由她自生自灭。

    如果这也算是爱情的话,那爱情也太廉价了。爱情不是同享乐的童话,是经得起时间考验、能够相互扶持下去的精神奠基。但是,他们还没老,他就在半路上抛弃她了。

    这样的男朋友,她要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