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归宁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容嫣卯时末醒的, 天已经亮了, 只是昨个下过雨, 清晨水气重, 有些凉。她下意识地朝被子里缩了缩, 蜷起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一动, 身后人也跟着醒了,胳膊一伸把她拦腰捞进怀里, 鼻息在她颈间深嗅。

    他胸膛温暖, 未尽的困意一层层卷上来, 她又阖上了眼……然不过片刻,她突然转过身子, 努力睁开惺忪睡眼看着他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二人准备就寝时家里来了客人, 他安顿她歇下便去了书房,良久未归。夜里她醒来一次, 三更梆子都响过了,他也没回,想必这一晚他也没睡多少。

    “你要起来了吗?”他抱着她含笑问。

    “嗯。今儿初十了。”新婚第三日, 是他们归宁回叶府的日子。

    虞墨戈当然也记得,他拍了拍她,托着容嫣便要起身。然头刚离了鸳鸯枕,便被她又按了回去,她半个身子都趴在他身上低头看他。青丝沿着她脸颊自然垂下, 映得白皙的小脸水灵灵的。

    “我先起, 你再睡会儿。”她哄他道。

    二人相贴, 虞墨戈勾唇笑了,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从莹润的双眼到小巧的鼻尖,到诱人的红唇……他喉结不禁一动,视线继续下游,划过精致的锁骨溜进了她不贴身的中衣里。肚兜低坠,露出胸前的粉光若腻,娇俏的双峰起伏,勾出魅惑的弧度,消失在阴影中却绵延进了他心底……

    瞧他望着自己不语,容嫣跟着他视线也低头看了眼。脸登时一红,皱着小眉头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许看了,睡觉!”她娇嗔道。

    虞墨戈薄唇勾起,擒了抹谑意,握在他腰间的手一撩,沿着她滑腻的肌肤直直朝那弧度攀去。容嫣又窘又气,蓦然低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猝不及防,身下人嘶了一声,手停在了半路。

    他鼻尖哼笑。“怪不得你和雪墨相处不来,原来你就是只小狗,只会咬人。”前儿个晚上二人折腾时,她在他脖子上咬的那口刚下去,这会儿又被咬了。

    容嫣瞧着他下巴上那几个小压印,有点悔了。不该咬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若是下不去怎么办?今天还得出门呢。她撤回捂住他眼睛的手摸了摸,刚长出胡茬的下巴有点扎。

    “疼不疼?”她问道。

    虞墨戈佯做可怜,叹道,“疼啊。”可嘴上这么说,可手依旧覆在她身上挑逗。

    容嫣无奈,瞪着他道了句,“忍着。”便翻身下床了。

    夫妻嬉闹,声音不大却也被次间的几个小丫头听了个囫囵,见小姐与姑爷恩爱,云寄和春熙都偷偷掩口笑了。而新紫芙看了眼紫苑,目光意味深长。

    小丫头们入稍间伺候,虞墨戈原身边只曲水,如今有夫人在他一个小厮不便入房,伺候虞墨戈的任务便落在丫头们身上。

    云寄和春熙是夫人陪嫁丫鬟,必然把夫人放在头位,紫苑和紫芙便是主动站在三少爷那侧。云寄给小姐梳头,容嫣透过镜子瞧见紫苑拧了帕子,垂目迟疑不敢上前,倒是紫芙一把接了过来,含笑恭敬地递了上去。

    “三少爷,擦手。”

    听惯了曲水钟磬低音,忽而冒出个清灵声,虞墨戈有点怔,看了那帕子须臾才接了过来。

    紫芙侯在他身侧,继续道:“三少爷,一早二夫人送了花房的百合来,可要放在稍间?”

    虞墨戈微顿,睨了她一眼神色不明道:“繁缕院由少夫人说得算,该问我吗?”说罢,把帕子一甩,朝着挂衣的花梨架子去了。紫芙眼波一转,还没来得及问容嫣花的事便忙抢先上前,摘下架子上他月白的湖锦直缀,抖了抖,巧笑绕到他身后举了起来。动作一气呵成,可不比曲水慢半分,连他穿衣喜欢先伸左臂都摸得一清二楚,看来可是用心啊。

    他没动,瞥着身后的衣裳静默须臾,随即看了眼面前背坐的容嫣,眼神一瞟对上了镜子中她的双眸。二人对视,容嫣不慌不忙地把手里的鎏金宝石簪花递给了云寄,插上后,悠然起身。

    “昨个下了一夜的雨,今儿湿气重,多加件衣吧。”虞墨戈含笑扫视妻子,看都未看身后人一眼,撇下她兀自朝梨花架子去了,摘下容嫣那件殷红海棠纹的罗纱褙子走到她面前,提起。

    容嫣莞尔,甜声道了句,“谢夫君。”伸臂穿上了。

    她拉着他的衣襟,仰头望着他道:“知道你喜欢素色,可今儿是回门认婿,可不能穿的太淡了,瞧着不喜庆。春熙,把方嬷嬷给三少爷准备的那件紫棠云锦直身拿过来。”

    春熙应声而去,从南侧缠莲八宝纹描金紫漆柜里找出那件直身,捧了来。

    容嫣给他穿上,捋顺了衣襟,从容优雅地系上了他腰间的碧青蟠螭玉绦钩。整理罢,仰头端详他。

    他眼中的满足都快盛不住了,想到之前她连他的衣带都不会系,温柔地在她额头亲了亲,笑道:“用心了。”

    她柔声道:“为人妻,应该的。”

    二人缱绻,不过更衣而已,竟美得像画,动情得像戏文里的唱曲。不要说小丫鬟,连刚入门的嬷嬷都看得赏心悦目,发自内心地笑了。除了举着衣裳的紫芙——

    她不过想为三少爷更衣,没成想却被晾到这,举着衣服的手都开始发抖了,竟没人看她一眼,好似她根本不存在一般。她清秀的小脸窘得发烧,越来越烫,躲在衣服后不敢露出来了。

    云寄剜了她一眼。自作自受,殷勤也不看当着谁的面,主子都没发话她也敢做主,不知天高地厚,活该被人晾着!

    夫妻二人准备好了,一同出门。小丫头们跟在身后,紫芙收了衣服也跟在后面,然才走到方嬷嬷身侧,便被她一个凌厉的眼神惊得浑身一颤,面色惶惶垂头不敢上前了……

    给祖父母请过安,徐氏便把昨日便准备好的回礼单子给了虞墨戈,虞墨戈展开,瞧着丰厚的礼品,感激道:“谢祖母,劳您费心了。”

    徐氏含笑点头,道了句“这也是你祖父的意思”,便遣二人赶紧去了。

    知道容嫣今儿会回来,叶府一家人早便在前院准备好了。听下人通报表小姐和表姑爷来了,沈氏也不顾身份去穿堂迎。一脸的忧忡急迫,好似孙女去受苦了似的。

    然见游廊里走来的容嫣脸色红润,面露喜色,她一颗心算放下了,拉着二人入了正堂。

    二人依礼给老夫人和各位长辈敬了茶,沈氏拉着孙女端详道:“在公府待得可好?”

    “祖母放心,一切都好。”

    容嫣笑应,红润的小脸越发地明艳了。众人不禁打量着她,见她一身大红蜀绣锦服外着殷红罗纱褙子,明丽得像盛开的海棠花,温软馥郁好不娇媚。相由心生,想来她这几日应是愉悦的。

    蒋氏上前,拉着老夫人叹道:“把人交给虞姑爷,您还有何不放心的,人家把你宝贝孙女放在手心里宠呢,可不比你少疼惜她半分呢。”

    大伙闻言欢笑,沈氏也抿了抿唇,对着虞墨戈笑道:“你二舅母说的没错,她可不就是我的宝贝。可是啊,就算是宝贝我也不得不说说,她这丫头拗着呢,认准了一件事怎都拉不回来,还爱使小性子,你可要多包容啊。”

    “祖母多虑了,倒是她包容我更多。”虞墨戈看了眼容嫣,二人相视而笑。

    恩爱可不是能装出来的,看得出他们确实过得舒心,沈氏满意点头。

    容嫣问及弟弟,陈氏道寄临一早去府学接他了,过会儿便能回来,容嫣安心。众人聊了半个时辰,沈氏便拉着容嫣道有体己话要说,陈氏和蒋氏忙着去准备回门宴,虞墨戈则随着叶家二爷三爷去了客堂。

    稍间里,沈氏拉着孙女问道:“你身子可好?”

    容嫣知道她问的什么,笑应:“都好。”

    “那就好。”老太太叹声,又问:“公府可知道你有孕?”

    见容嫣摇头,沈氏忧心。“这事瞒得住吗?若是被发现还解释得清吗?”沈氏还是觉得应该先让府里人知道,也好有个准备,毕竟这孩子就是虞家的,这么一瞒,反倒让人多心。

    不过孙女和孙婿的心思她也理解,知道得人越多,越容易走漏风声,传出去还是免不了被人嚼舌根。

    为这事,沈氏这两日都没睡好觉,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瞧着祖母纠结的模样,容嫣笑了。“祖母不必担心,三少爷有打算。”

    “有何打算?”

    容嫣摇头,却笃定道:“他没多言,但我信他。”

    夫妻彼此信任是好事,可沈氏还是怕孙女亏了,抚着她小脸疼爱道:“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可凡事还是要多留个心思,以防万一。”

    “嗯,祖母的话我都记着……”

    容嫣又问了大嫂待产的日子,打听了叶衾和昌平侯府的亲事,便听闻小丫鬟来报:二少爷带着表少爷回来了……

    容炀见了姐姐好不兴奋,可对虞墨戈依旧别扭着。不过既然他已经是姐夫了,他该施的礼也不会差,尝试着把他当家人待。

    方见到寄临,容嫣还是有点紧张。经历提亲明白了他的心意,说顾忌也好,说愧疚也罢,她没办法再与他回到从前了。不过好在她嫁了,不管什么心思彼此都可以放下了。

    与表弟对视,显然他也赞同她这点,面对夫妻二人,淡然从容。

    容嫣是表亲,虽从叶府出嫁但毕竟不是叶家人,所以今儿宴席叶家亲眷没来;且沈氏也有私心,总觉得人太多她便少了与孙女亲热的机会。所以宴席上,一家人围坐在桌前,融洽得很。叶家气氛便是如此,较随意些,所以他们并没因虞墨戈的身份地位而与他过分见外,倒更多把他当做家人对待。

    如此,虞墨戈非但不计较,倒颇是欣愉。

    其实比起英国公府的淡漠,他更喜欢叶家的氛围。

    这般下来,大伙更觉得这个清冷的纨绔三少爷,也没传言中的那么难接触,于是越发地和他亲近了。不过也不是所有人如此——

    容嫣和二舅父聊了纺织作坊的事,叶承稷劝她不必担心,几个师傅他已经帮她送到了肃宁,一切准备就绪,就得今年的棉花吐絮丰收呢。那边一开工,京城这边便开始由杭州织造来的卢管事开始运转经营。

    见二舅父已经把她安排妥当,容嫣感激。她还真怕误了事,不然这趟江南算是白去了,也辜负了那么多人帮她。当然这里也包括秦敬修……

    提到他,叶寄临握着酒杯的手突然顿住,他撩起眼皮看了眼对面的虞墨戈,冷不妨地道了句:“听闻田嵩案子结了。”

    虞墨戈抬头,一眼对上了寄临平静到冷漠的眸子。他清冷一笑:“是。”

    “您还为特地为他上书,建议皇帝追封他为英武伯。”寄临继续道。

    “是。”虞墨戈淡淡应。

    这一应,不止容嫣,大伙都有点惊诧。要知道田嵩这人,贪婪成性出了名的,胆小又没有责任心,真本事没有,唯一擅长的便是会把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擅长攀炎附势。追封他?还英武伯?这可太荒诞了。更不要提容嫣在杭州听闻了些关于他的传言。

    容嫣颦眉不解,可又觉得眼下场合不该多问,噤声未语。

    不过叶寄临可没打算放弃。“非但如此,您还举荐了兵部主事姚文选继任浙江都指挥使?据说这姚文选也是首辅大人的门生,私下里还要唤他一声义父?”

    “是。”虞墨戈依旧镇定不迫,慵然直视他应。

    面对他的坦然,叶寄临哼声笑道:“我还真不知您与首辅这般亲近啊,虞郎中。不对,”叶寄临冷眼盯着他,“我该唤您御史大人!”

    “寄临!”三爷叶承弼耐不住了,垂目厉色斥了声,他眉心紧皱,一道川字有如雕刻。“你说这些有何用,路是人家自己走的!”说罢,冷色不减儿子半分地瞥了虞墨戈一眼。

    这些事他早便听闻了,不过碍着今儿是外甥女回门的日子,他不想搅了气氛,故而没言。

    不过不言不等于不想。作为敬王的老师,他原以为虞墨戈也是站在敬王一侧的,然如何都没想到他竟与首辅结党。

    虞墨戈放下手中的筷子,笑意浅淡,望向同在翰林院的父子二人,目光渐渐恢复了往昔的淡漠凛然,让人深觉威严不由得在他面前矮了三分。

    “两位叶大人,翰林院的确是储相之地,举头便望权利最高峰,可它也是距政治漩涡最远的地方。朝堂,可不仅仅是您书中的‘达则兼济天下’,更不是您经学里的‘修身治国’。”

    翰林院只致力于学,对朝政永远停留在口头和理论上,而现实是绝不会给它创造这种单纯的环境的。

    “我劝您还是少踏足的好……”

    虞墨戈敛容,漠然道了句,神色清冷得让人看不出他情绪,眼底晦暗更让人摸不透他的内心,那感觉便如远山云岫,神秘而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叶承弼茫然,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可偏在他面前他辩解不得。他被眼前人的气势震住了。连叶寄临也带了几分惊愕,对虞墨戈的抵触中凭生了好奇……